太平一手轻按着那几页纸,望着薛绍笑道:“你今日回来得有些迟。”
薛绍微一颔首,来到太平跟前坐下,同她解释道:“今日在长安城里转了一圈,又在途中听说了不少事情,故而回得迟了些。方才我听外间人说,那起焦尾琴的案子,已经结了。”
太平低低嗯了一声:“阿耶同我说,是突厥人下的手。”
薛绍翻来覆去地念了几声“突厥人”,目光微有些暗沉。他扶住太平的肩膀,又缓缓说道:“纵然此案已结,公主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昨天夜里,国库里出了一桩事情,几乎掀翻了整个户部。我总疑心,这些日子长安城里颇不安宁。”
太平又低低嗯了一声,将手头上那几张薄纸拣过来,在薛绍跟前逐一展开,然后轻声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让人查着这件事情,今日总算是出了些结果。你看。”她轻轻指了指那上头出现过许多次的“吐蕃”二字,“你所言不差,这几日长安城中,的确不大安宁。”
薛绍逐一看过那几张薄纸,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太平将那些纸张重新折好收回袖里,又抬起手,轻轻抚平他的眉际。薛绍握住太平的手,慢慢地取下来,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脚踝上:“你今日可曾好过些?可上过药了?”
她沐浴过后,依旧裸着一双足踝,微微散发着些许湿气。薛绍执起她的伤足,凝神细看,发现上面的红_肿已经渐渐消退,连紫黑色的淤血也散去了不少。公主年纪甚轻,太医署又用了最好的药,这些日子将养下来,已经逐渐能看到痊愈的痕迹。
他小心地将她的伤足搁在褥子上,然后起身去取伤药。
太平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榻上,将脑中那些纷繁芜杂的念头尽数抛了个干净。
薛绍不多时便取了伤药过来,又在太平伤足下垫好巾子,然后细心地替她上药。这些日子太平行动不便,倒有大半事情是薛绍替她做的。他替她上过药后,又慢慢地揉散了药汁和淤血,然后将杂物一概收拾齐整。从头到尾,太平都一动不动地倚在榻上望着他笑,不知不觉地又让他心神微乱。
只是今天夜里,断不会再像昨夜那样任她胡来了。
薛绍收拾好那些伤药,又去了一趟外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回转到屋里。太平已经微微有了些倦意,手中持着一卷书册,在烛光下慢慢地翻看着。薛绍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也从架子上抽下一卷书册,坐在案旁慢慢地翻看着。
忽然之间,太平低低唤了他一声:“薛绍。”
她搁下手中的书册,望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烛火,微微地有些出神:“我在想着,那张去了毒的焦尾琴就这样搁在库房里,也未必是个好去处。你……要试着弹一弹它么?”
薛绍亦搁下书卷,正色道:“臣并不擅长乐理。”
太平低低唔了一声,想起他指腹上那些薄薄的剑茧,心中微有些失望。不知不觉间,她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再凝神看时,薛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跟前,俯身凝望着她的眼睛,温声问道:“公主想听什么?”
她想起被她珍而重之藏起的那道签,不知不觉便说道:“凤求凰。”
话一出口,太平便顿觉失言,急急补救道:“你、你莫要在意,我只是随口一说……”
薛绍说他不擅乐理,又哪里会弹这样刁钻艰难的曲子……果然薛绍闻言一怔,目光渐渐地有些黯淡。他慢慢地拂过她的长发,在她耳旁低声说道:“这首曲子,臣不大会弹。”
太平微垂下目光,有些讷讷地说道:“那、那就……”算了。
薛绍望着她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又闷闷地笑出声来,继而正色道:“不过若是公主想听,我大可以去学了来,然后再弹给你听。”
太平有些讶异,又忽然有些慌乱:“其、其实你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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