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回是坠楼摔成这样的。
“我也是听说的。”小护士很迷茫,但又无法抵抗甜甜圈的诱惑,一边往纸袋子里掏一边来回张望着,最后告诉凌粟,“我听说是家庭不和,他被推下来的。”
“什么狗屁倒灶的家。”凌粟当即就生气了,回到家之后更是越想越难受。
肯定是什么父母生二胎,二胎不懂事欺负失明的大哥什么的。
恶劣。
明天给贺先生吃点好的补补吧。
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凌粟再低头去写日记的时候,笔下的内容非常顺畅地就又变成了贺砚回的明日菜谱。
管他事情对不对的,反正既然都已经这么着了,这么好的男人,不捡白不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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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凌又来给小贺送饭啦。”第二天,在走廊上遇见同个病房的大爷的时候,凌粟得到了一声亲切的问候。
提着两个饭盒的凌粟哭笑不得,最后尴尬地点了点头:“啊,是啊。”
确实是来给贺砚回送饭的。
贺砚回的饭是凌粟昨天就备下的。
熬了一整天的骨头汤和煮的软烂的山腰生鱼粥清淡又营养,凌粟在最后往上面洒的一把小葱喷香四溢。保温壶打开的时候,就连旁边的凌爷爷都在探头探脑。
“小粟为啥我不是那个,我也要吃那个。”爷爷守着自己的四菜一汤发愁,“我也要吃那个!”
端着粥碗乖乖巧巧用勺子舀粥的贺先生被全病房羡慕着,脸被熏得红扑扑的,正笑得十分乖巧。
“你自己吃行吗。”凌粟一边操心着不知道贺砚回能不能自己吃饭,一边回头给了老头儿一个白眼,“昨天自己点的菜。”
“我自己来吧。”贺先生手上那这个小铁勺,勺柄上还嵌着个皮卡丘,他握着的时候看上去乖得像是个小学生,他抬头看着凌粟认认真真地说,“不会吃到鼻子里去的。”
正在担心这个的凌粟被说中了,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行,那你自己来。”
“你能陪我吗。”在朦胧的雾气后面,贺砚回的嘴唇小小地开合了两次。
单手掀着帘子,想去外头找医生问问贺砚回恢复情况的凌粟顿了顿。
“什么?”他转头。
贺砚回坐在床上,红透了的脸配上海鲜粥冒出去的蒸汽看上去浑然一体。
“你能不能”贺砚回清了清嗓子,明明头都已经快埋进碗里去,但还是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陪陪我。”
外头的太阳照着凌粟的侧脸,让他觉得自己的瞳孔已经快融化在这过于炽热的阳光里。对面人的眼睛真挚而诚恳,尽管光点散乱着根本找不到确切的方向,可凌粟却分明觉得那已经潋滟过了外头的艳阳天。
凌粟紧握着自己的衣角,估算着以自己的心跳频率,是撑到什么时候叫护士推自己去急救才比较合理。
看不到凌粟反应的贺砚回强装镇定地等待着回应。
大概是从醒来到现在的头一次,自己是个瞎子这种认知在贺砚回心里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也没什么好不好。
之前待在单间的时候,他看不见,身边也没有人,他自己像是宇宙间惶然从石缝中炸开的新生儿一样,在一个连呼吸都没有的世界里安静存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被推进了一个喧闹的地方,在他正无所适从的时候,有人笑着掀开了他世界的帘子。
从那天开始,贺砚回才有了光。
从那天开始,贺砚回才知道自己叫贺砚回,才知道胃疼了该吃东西,才知道
自己想要有人陪。
“你能陪陪我吗。”他再抬头,明确而清晰地重申了一次。
如果凌粟不过来,那肯定是这个要求越界了,肯定是凌粟觉得他们俩还没到能够说这些的程度,那他就再等等
如果凌粟过来了,那他真是最幸福的人了。
贺砚回这么想着,想集中一切感官的能力,去捕捉哪怕是一点来自于凌粟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