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拿着帽子摸来摸去爱不释手,就是不往头上戴,“不戴,头发太脏了,回去洗了头发再戴。”
赵研一把从她手里抽过帽子,一下子就给套头上去了,“管他脏不脏,不冷就行。”
赵晶晶摸着自己头上的帽子,感觉暖意融融,乐开了花:“哥,好不好看?我好不好看?”
赵研拉起她的手边走边说:“不好看,脸太脏了,女孩子要爱干净。”
赵晶晶:“谁说我不爱干净,还不是因为你,妈说你今天回来,要宰了家里那只只吃谷子不下蛋的鸡,那鸡就好像知道人要宰它一样,在院子里乱蹿,咱妈都抓不住,最后还是我,从院子里追到屋外,追了一里地才抓住它,这才弄脏了脸。”
拉在手里的手,一点也不像14岁女孩子的手,有点糙,每个手指上都有冻疮,指甲盖凹凸不平。听着晶晶嘴里的絮叨,赵研觉得有股子酸涩,从喉头一直蔓延进眼里。
赵研:“妈有没有夸你能干?”
“没有,她急着去杀鸡。”
赵研:“等下回去给你多吃点鸡肉,好不好?”
“不好,奶奶这两天有些感冒,让她多吃点,快些好起来。哥你也多吃点,妈说上大学费脑子。”
兄妹俩沿着汽车站那条街往前走,快走到街头时,赵研看到街头路口处停了辆三轮车。赵凯正在把行李往三轮车上放,三轮车旁边站着赵凯他爸,正在抽烟,借着街头那家卖衣服的店里透出的灯光,能看到猩红的烟头一闪一闪。
三轮车车厢上搭了块防雨布,可以挡住风雪。
赵研再次看向晶晶脚上的布棉鞋,地上的雪都快蹭到鞋面了,翻过大山走回家,至少还要走两个小时。
“晶晶,你鞋子里面有没有湿?脚冷不冷?”
她都没太注意,晶晶停下脚步,特意很认真地感受了下,“好像有点湿,但是脚不冷。”
赵研:“咱们搭栓子叔的三轮车回去,好不好?”
他心疼他妹,才14岁的孩子,入夜,气温会越来越低。
赵凯他爸学名不叫赵栓子,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都习惯叫他栓子。
赵晶晶撅起嘴巴,黑暗中朝三轮车方向飞了个不屑一顾的白眼,“哼,栓子叔不厚道,不坐他的车。”
光线暗,赵研没有看到他妹精彩的表情。
赵研:“管他厚不厚道,咱们又不跟他做买卖,有车不坐是傻子,你说对不对?”
赵晶晶:“好像也对。”
赵研拉着他妹走过去问人:“栓子叔,你来接赵凯呀,巧了,我也今天的火车回来,刚好赶上顺风车,晶晶,快谢谢栓子叔。”
赵晶晶很听他哥的话,“谢谢栓子叔。”
栓子叔:“都一个村的谢什么,高材生回来啦,研研,你可是咱村的希望,叔就等着你以后出息了,给村里修条路。”
“栓子叔你说笑了,赵凯也不错,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
这要放到上一世,这车赵研肯定不会坐,真正18岁的赵研有点一根筋,俗话说人越自卑越自尊,他活在可笑的自尊心里寸步难行。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一股子呆板傻气。
赵研没管杵在一边不说话的赵凯,先将他妹扶上车。
栓子叔忍不住看了赵研好几眼,大城市里走一趟,就是不一样,人都活泛了不少。
然后他看到梗着脖子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赵凯,皱起眉头,同样大城市里走了一遭,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车厢里放着两个小板凳,赵凯坐了一个,赵研坐了一个,赵晶晶挨着他哥的腿坐在车厢底的铁皮上。
她发现这两人不对,面对面坐着不说话,赵晶晶对着赵凯喊了声:“凯子哥。”
赵凯看过来一眼,点了下头,没说话。
走的是盘山路,路不平,车厢里很颠簸,坐在小凳子上,手要抓住车厢挡板,才不会被一不小心颠下凳子。
半旧的三轮车开在这样的路上“哐哐”作响。
山里的夜色浓重,除了车前灯的两束光,一眼望出去,膝黑一片,只隐隐约约能看见白茫茫一片的山体轮廓。
被防雨布遮盖的后车厢里光线暗淡,偶尔山风过大的时候,防雨布的边角被风掀起来,猛然间涌进一拨寒风裹雪。
赵晶晶坐在车厢里抱着他哥的腿,赵研摸着她的头发,头发有些长,歪歪扭扭扎了两条辫子,头发摸上去都带着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