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在山上呆了几日,清楚地感觉到冷龙岭果然与众不同,远非寻常山寨可比。
兵丁分三班,一班操练,一班巡逻,一班耕作,轮班休息。
诸位头领寨主休息之时练习武艺,研究阵法,再不济也是清谈。
什么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吃喝嫖赌之类的决计不会发生。
山上法令甚严,违者必定重处,而且自上而下一以贯之,寨主也不例外。
巳时初刻,路川练完剑法,向大厅走去,杨穆,丁钰,叶南筠三人已然在座。
“三位兄长早,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们在聊当今的皇帝。”
路川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几位兄长虽然办的是忠君之事,但对于天子却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虽说这里地处偏远,又是在人后,但妄加评论当今圣上,那可是大罪。这样看来终究还是有些匪气的。
“我听家中长辈说,当今圣上可是有道的明君啊。”
丁二侠嘿嘿一笑:“如果说是前些年,倒还真有些明君的意思。想即位之初,曾命吏兵二部各疏两京、五府、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堂上官及在外镇守巡抚二司、知府并分守守备官皆大书其职名,注其年籍、历任略节,粘于文华殿壁以观览;斥方士李孜省、太监梁世、外戚万喜等,遣散“传奉官”二千余人,又罢遣禅师、真人及西番法王、国师等一千数百人;遵祖制开大小经筵,一日两朝,日令内阁一人,讲官二人居羊殿右厢,有疑即问。清心寡欲,临政不惑,贤才毕至,视听不偏。颇有励精图治,中道复兴之征兆。这几年嘛,就懈怠了。他宠信大学士刘吉,这刘吉是什么人?勾结宦官,诬陷御史,多少言官清流被他害得丢官罢职,家破人亡。再说今年,他下旨要在朝阳门外建什么延寿塔,殿宇廊庑竟有几十之多。为君者不勤于朝政,恭俭爱民,却要沉溺在这等无益于世,有损于民的佛老鬼神之事上,还能当得起个明字吗?”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百姓生活有了起色,纵然有过,也能功过相抵了吧。再说那延寿塔不是没建成嘛,总算是也还不太糊涂吧。”
“话不能这么说,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本就不能相抵。想那秦始皇,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收天下之兵,筑万古长城是何等丰功?再说汉武帝,撤藩王,立太学,驱逐匈奴,开丝绸之路是何等伟绩?但老年之后求仙问道,妄想长生不老,惹出巫蛊为祸,不还得让世人唾骂?要说有功,那能与夏桀商纣称兄道弟的隋炀帝不也有开凿运河,疏通漕运的万世之功吗?”
……
别看他们兄弟几人平日里,兄友弟恭,一团和气,说起国家大事,却是各抒己见,针锋相对,闹得面红耳赤。
要是不知情的人,可能都以为转眼间要刀剑相对,打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呢。
最后大家都说得口干舌燥,坐在椅子上喘气。
杨穆微微一笑,他对于这种场面还是比较满意的,一席话能说得众人心悦诚服的人有,他不是,听人一席话便能顺风倒,没有主见的人有,诸位兄弟不是,既然都不是,那争论便是好的,语言的碰撞是彼此接纳,思想统一的方式之一,而且也是比较好的一种。
杨穆说道:“有位前辈曾说过一句话:朝廷是官吏的江湖,江湖是好汉的朝廷,于官匪而言,势不两立,于百姓来说,且是两个朝廷。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朝廷不能为者,江湖人为之,江湖不能为者,官府为之。如此才能保天下之太平,安百姓之生计。咱们虽然不是官人,却也能保一方太平,足矣。若遇明时,恰逢圣主,精忠报国,便是土兵,若时运不济,巧遇昏君,讲不起说不清,便是贼寇!少不得揭竿而起,匡扶正义。”
“是啊,若是遇到朱祁镇,朱见深之流,他祸国殃民,咱们凭什么替他守这天下?”
“对,天下并非他一人一姓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他不会做皇帝,就要找个会做的把他替换下来。”
路川长出了一口气,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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