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回到八仙镇之后敞开来喝了两天,醉了三晚,三日之期一到,大清早便提着剑去了停着邹士珍夫妇灵柩的草棚。在那里邹灿邹老爷子正等着他呢。
邹灿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还有些宿醉未醒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要说三天前他对路川还有半分怜悯之心,那现在就全没了。他恨不得一掌当场就给拍死,管他是不是凶手,先解解气再说。
老头心想:“我儿子儿媳双双惨死,都还没入土呢,你怎么说都最有嫌疑,老夫是看着武当派的金字招牌才给你三天时间,你倒好,喝起大酒来了,你有多高兴?啊!”
他这么想事情就好不了,偏偏路川还就拽起来了,背着手往哪儿一站,嘴撇的跟瓢一样,连句称呼都没有。
老头强忍怒气,沉声说道:“路川!三日之期已到,你对老夫有何交代?”
路川一扬脸,拿下巴看着老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交代没有,要命一条。”
老头气得牙根都痒痒,当时就想跳过去给路川几个嘴巴,先教教怎么给长辈说话再说,但终究是不能啊。这么多侠剑客在场,路川不要脸,他还得要。
故此老头拿颤抖的手捋了一把胡须,说道:“这么说你是要伏法认罪了?”
“认罪?没罪认,你们不就想要我的命嘛,拿去拿去,等了三年还没把你们急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命就在这,没本事拿可别怪我。我路川虽然不杀行得正走得端的江湖侠士,但别人打我我还是要还手的。”
他短短几句话,便将好些江湖侠士说得站不住了,脸皮薄的脸上难免有些发烧,脸皮厚的呢,甩大氅按绷簧,当场就想跟他动手。
邹灿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如今的八仙镇百十来号成了名的剑侠,你有几分本事?竟然敢说这话?你爷爷路幽那么高的本事,不还是死在了洛阳?”
路川冷笑道:“我不是北魔,你也不是东佛,在场的这些碌碌之辈也不是五宗十三派的掌门名宿。”
“你……路川,你说你不会掌法,但你自己说了可不算,前两日我和几位剑侠商议了一番,决定试一试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掌法。”
“试?别说的那么好听,不还是要动手?来吧。”
路川说着亮开了门户,就等邹灿进招。
邹灿却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你动手,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外面有座擂台,你要是敢上去,自然有人与你交手。”
路川哈哈一笑,“区区擂台,有何不敢?”说着迈步走了出去。
门外不远处果然有座擂台,高三丈,没有台阶没有木梯,就光秃秃杵在那儿。台旁一支五丈多高的旗杆,挑着一面大旗,上书八仙诛魔擂五个大字。
这擂台本身就是一道门槛,不过不是对路川的,而是对在场诸位剑侠的一个摘选。如果不借助外力上不了擂台,就别上去,因为必定不是路川的对手。
路川走到擂台前,轻身提气往上一跃,中途脚尖在柱子上一借力,身子一翻,稳稳落在擂台之上。
没等路川说话,便有一人也跳上了擂台。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面白无须,一身朱砂红的立领箭袖,腰缠飞抓百链锁,好一团锐气。
不用问,路川认识,这便是巫山九龙中的赤龙王刑嘉。
刑嘉刚要开口,却见路川冲台下喊道:“此人如何?”
台下佟荫槐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子,翻了几页,拿手指一点,尖着嗓子应道:“有了有了,这人不坏,就是脾气差了些,算上等吧。”
路川点了点头,一抱拳:“刑大侠,请吧。”
刑嘉却有些迟愣,不解道:“你这是干嘛?我坏与不坏跟擂台比武有关系?”
路川微微一笑,“哦,刑大侠有所不知,尊师只给了我三天时间,三天时间追查真凶自然是做不到的,除非凶手自己送上门来。而三天时间一到,我拿不出凶手,贵派,还有在场的诸位自然也不会放过我,动手是难免的。因此这些天我让人将诸位的身世来历,生平事迹大概打听了一遍,按照品行分了上中下三等,像刑大侠这样的上等人物,比武的时候我就得手下留几分。中等的呢,略施小惩即可。下等的可就难说了,常言道能致一死,不治一服啊,纵然我路川本事低微,杀不了他,也定要让他缺胳膊少腿,落个终身残废才行。不过时间仓促,有些人我可能没调查清楚,要是给你定低了呢,你言语一声,要是定高了,你也说一句,我好送你去见阎老五。”
路川话音未落,台下就炸开锅了,这叫什么话?感情你就是阎王爷手底下的判官,我们百十来号人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呢?也忒猖狂了点。
刑嘉听完也是一皱眉,心说话:“这人恐怕是被我师父给吓傻了,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竟说出这种话来。我且试试,要是他杀的我师兄我就在台上把他料理了得了,免得他多遭罪,要是不是,我替他给师父求求情,放了算了,也是个可怜人……”
赤龙王打定主意,更不答话,将飞抓百链锁解下,亮开门户就等路川进招了。
路川也不谦虚,毕竟自己人单势孤,占个先手的便宜也未尝不可。只见他身子前倾,长剑横在胸前,脚下一用力,整个人箭射而出,剑尖前指,直取刑嘉的咽喉。
刑嘉丝毫不敢轻视,飞龙抓带着铁链就抡开了,如同长蛇吐信一般,将三丈之内护得是滴水不漏。
路川眼看近身无望,便使起了七十二路连环剑中最为稳妥的一路,这一路名叫“三十六峰图画,张素锦、列冰柱”,共三十六招,都是攻招,但却都呈守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把飞龙抓当成对方的剑尖来对待,每一招都不偏不倚点在飞抓之上,一触即退。
刑嘉快他则快,刑嘉缓他也缓,这样慢慢逼过去,还真让刑嘉有些恼火,就跟拳拳打到棉花上相似。
差不多也就二十几招,刑嘉的招数开始有些散乱了,这倒不是他内力不济,而是他情绪太过激动,以致于内力涣散,难以集中的缘故。他和路川一样,都是急性子暴脾气的人,但他和路川不一样的是他不会一怒杀龙手啊。
路川故意用这种打法折磨他,为的就是让他生气,让他情绪失控,好借此机会找出破绽,一举击败他。
刑嘉果然上当了,往回一扥,将飞抓收到三尺长短,迈步上前开始和路川近身搏斗。
不过路川哪里会遂了他的心愿,左躲右闪,碰都不碰一下他的飞抓。
又过了十余招,眼看再不交手刑嘉都要气得吐血了,路川使了一招“路尽清溪逼画图,乱云深处插天都”,荡开刑嘉的飞龙抓,剑自下而上,直刺刑嘉的咽喉。
刑嘉眼前顿时一亮,软兵器只要使的好,最不怕的就是你碰它的链子,只见他手腕一抖,飞龙抓绕了个圈就搭在了紫宵银月剑上,再将身子一闪,用力一扥,飞抓就把剑锁死了。
路川只觉剑上力大难以抗衡,不由得往前抢了一步,自上而下空门大开。
就在这时刑嘉的另一只飞抓就下来了,直抓路川后心,路川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好强行抬剑一挡,第二只飞抓也锁在了剑上。
刑嘉轻喝一声“撒手”,把链子往怀中一扥,路川连人带剑顿时向他飞去。
而刑嘉,将链子交在单手,风雷掌就举到空中了。
正当此时,只见路川嘴角一翘,闪出一丝笑意,身子一转,将后背交给了刑嘉。
刑嘉的风雷掌落下来了,不过却轻轻拍在了路川背上,就像是在拍蚊子。
原来就在路川转身的一瞬间,他调转宝剑,用剑柄撞在了刑嘉的气海穴上。刑嘉顿时气息被破,劲力全失,身子软绵绵倒在了路川背上。
台下有人赶紧上来抢救,却见路川扶刑嘉坐下,已经开始给他推宫过血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刑嘉悠悠转醒,看了眼路川,臊得脸跟大红布相似,一跺脚就下了擂台。
也不知是谁,在台下叫了声好,众人赶紧循着声音去看,还没等找出人来,另一边又有人叫了声好,之后此起彼伏,竟有一二十人。
这些人不是冷龙岭的兄弟,也不是路川雇的,他们是看了路川的所作所为之后发自肺腑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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