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瑞露滴成芽,不是榆花即桂花。星女月娥宫不锁,天风吹落野人家。”
天宫是条船,一条不算新也不算旧的船,说她新,她真的是崭新如初,保养的非常好,连一块补丁都没有,整条船都很干净。说她旧,也未尝不可,毕竟她下海已经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威震四海,什么海盗都要避让三分。
天宫不是条船,因为与其说她是船,还不如说她是座宫殿,郑和下西洋的宝船也不过如此。船长四十八丈,阔二十丈,九桅十二帆,硬帆面自带桁条,桅杆不设横桁,八面来风都能兜住。船分八层,最底下一层是压仓,二三两层是货仓,都装食物补给,四层顶着甲板,中间是下人的住处,船舷两侧开三十六个炮位,甲板上船头有前舱一层,是水手活动的地方,船尾舵楼四层,一层是舵工、医官、阴阳等人的所在,二层是大厅,三层是船主人的住处,最上面则是指挥、观测气象的场所。前后楼之间除了火炮、操帆绞盘外还有一座戏台,一座擂台。船身用蚌壳贴面,阳光一照,散发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真好似从仙境中驶出来的一般。
莲花门也有船,八橹船,江彬众人就是坐着八橹船到天宫跟前去的。
在远处看还好些,没显得有多差劲,可等真到了跟前一看,嘿,八橹船灰头土脸的就跟条小泥鳅差不多,这个泄气劲就别提了。
要说起谈判,谈判就得有气势,你看东周末年秦赵两国渑池会见,蔺相如为什么能够以弱凌强,不辱使命,不就是靠气势嘛。这倒好,连人家面没见着就被压了一头,还谈个屁啊。
按江彬的意思,直接跳上去就得了,犯得着通名报信等人家许可吗?来就是打仗的,常言道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你就是说的再好又说不成亲戚。
但蔡鸿终究是老练得多,他知道这是海上,真要动起手来讨不来什么便宜,人家船上几百号人,就凭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十来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啊?而且一跃而上简单,但要是人家在船上埋伏了人手,你身子悬在空中无处借力,势必是要吃大亏的。到时候丢了的人没救回来,再搭进去几个,嘿嘿,那脸可就真丢干净了。
故此莲花五老压着火就冲船上喊开了,船上的人探了探头,说让众人等着就没影了。
约莫等了快一个时辰,才从上面扔下来一条绳梯,然后又没影了。
众人的火气蹭一下就蹿到脑门子上了,嘿,堂堂的莲花五老,被人当成什么玩意了?可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啊,为了路川硬着头皮还得上啊。
江彬二话没说,舌尖一顶上牙膛,丹田较力,脚尖点地身子一跃而起,在绳梯上点了两下,身子一翻就上了船。
其余众人紧随其后,等到了船上一看,好嘛,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甲板上来来往往人是不少,但各干各的事,看都没看他们几人一眼,纯粹把他们当成空气了。
到这份上江彬的火就再也压不住了,正好一个男子端着水壶从他眼前走过,江彬二话没说,一把揪住领子喝道:“说,你们把路川关在哪儿了?”
男子被弄了个迷迷糊糊,上下打量了江彬一眼,满脸都是嫌弃,撇着嘴说道:“撒手撒手,干什么的你?到天宫上拔横来了?怕不是假药吃多了,疯疯癫癫,哪儿来的什么陆川柒川……”
这话就是往常说江彬也听着不舒服,更别说在这气头上了,江彬二话没说反手就是两记耳光,打得那人口鼻窜血,没等站稳,抬脚又给踹了个腚墩。
男子爬起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咋呼,“你别跑,有种的别跑,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江彬冷笑一声,没言语,跟这种人说话跌份,常言道咬人的狗不露齿,天底下就数这种人咋呼得最凶,也就这种人最没本事。
蔡鸿看着徒儿的背影没言语,别看老头嘴上没说,心里也不痛快,但以他的身份不能跟这些小人物动手,江彬下手出出气,也好。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甲板开始震动,众人还以为遇上大浪了呢,赶紧往海面上看,不过看也是白看,连一丝风都没有,上哪儿能来浪啊。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还是王守仁眼尖,往右一指,说道:“你们看。”
众人扭头观看,只见从前舱挤挤拥拥冲出来足足上百号人,各拿刀枪棍棒,转眼功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江彬微微一笑,挽了挽袖子就准备动手。
眼看就要打交手仗了,却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有位女子站在舵楼门口朗声喊道:“都住手,主人说了,来者是客,请他们上来。总门掌,楼上请。”
这话一出,天宫的人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动手了。
江彬哈哈一笑,迈步往舵楼走去,所到之处人群自然而然让出了一条路。
之前被打的那人咬了咬牙,也让出了一步,不过就在江彬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清了清嗓子,一口痰正好吐在江彬的衣摆上。
江彬之后蔡鸿等人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十分不悦,但又怕江彬惹事,正要出言劝止,哪知江彬出手如电,没看怎么动作,只听“咚”一声巨响,已经抓着那人头发给按在了甲板上。
“狗东西,就这么急着去见阎老五啊?”
“彬儿……”
蔡鸿刚开口,但已经迟了,只见江彬抬脚便踩在了那颗脑袋上。
江彬多大的劲,这一脚下去,脑袋整个都没了,甲板上就剩一具没脑袋的腔子,和满地的血渍。
这一脚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蔡鸿等人没想到江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变得如此绝情,天宫的人则没想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真就敢在天宫上杀人,而且杀的是天宫的人。
江彬在死尸上蹭了蹭靴子底,迈步继续往前走去,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但杀了人再想走谈何容易?天宫的人一反应过来马上挡住了所有去路,包括下船的路。
舵楼门口的那位女子此时也气得脸色苍白,不过气归气,她还没有失去理智。
“先把甲板清洗干净,主人不喜欢血腥味,更不喜欢看见这些脏东西。尸体成殓起来,用冰块压着,事后还得送回原籍。别围着了,都做事去吧。总门掌,我家主人还在楼上等着呢,这件事请您跟我家主人当面解释,天宫上是不允许杀人的,从没例外。”
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蔡鸿就是这样的人,既然已经杀了那就杀了吧,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要让他责怪江彬?不好意思,舍不得。
舵楼二楼是大厅,两侧摆着数十张椅子,在椅子尽头,是高台宝座,挂着珠帘,船主人在里面可以看清所有人,但台下之人却看不清船主人的模样。
这种神秘感和居高临下的气势,最容易让人产生紧张和畏惧,好在江彬等人大风大浪的都见过,还不至于丢丑,不然恐怕这场谈判走到这里就没必要再继续的必要了。
女子先到近前禀明外面发生的事,然后垂首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蔡鸿冲台上拱手道:“莲花五老前来拜访天宫主人,多有叨扰啊,哈哈。”
珠帘后传出一道声音,竟是女子的声音,“原来是总门掌驾到,妾身有失远迎了。”
“哎哟,没想到是段夫人啊,段皓呢?老邻居来访怎么也不出来见一面。”
“天宫本就是妾身的,总门掌要见天宫主人,怎么却要我夫君出来相见呢?”
“哈哈,早就听说段家是夫人当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总门掌来应该不是来管我家家事的吧……要喝茶吗?”
“段夫人不必费心,等夫人召见的时候老衲已经灌了一肚子茶了。”
“我想也是,本来妾身派人去给各位烧水沏茶来着,没想到各位不想喝茶,索性就把他给杀了。”
“嘿,年轻人嘛,说着说着就急了,动起手来也没个轻重,只是没想到夫人的手下居然不会武功,是老衲的徒儿莽撞了,彬儿,杀了人你还有理了不成,干戳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