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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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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的是她母亲,有着和飞儿一样的温柔和娴静。我对她说了早就计划好的借口:伯母你好!我是王飞的同学,我给她送毕业证书来了,请问她在家吗?一句话就把惊疑从她眼里赶跑了。然后我就看到了飞儿,那样淡淡地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笑容淡淡的,却掩饰不住从眼底溜出的惊喜。

    找了个借口出门,我牵着飞儿的手爬上了村后面的一座小山,山上有座小庙,不知供着什么神。庙前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樟树,树前的泥地上插着许多的香和蜡烛。那是我们那里的风俗,相信樟树娘娘会帮助虔诚的人实现心中的愿望。我和飞儿就坐在树前的石椅上说着话-关于思念和爱还有未来-从中午一直到黄昏,世界上只有两个人。黄昏的余辉洒在飞儿的身上,有种醉人的美。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是不可以错过的。

    我迅速摘了一束野花,单膝跪在飞儿的面前,抑制着心跳红着脸问她:“嫁给我好吗?5年以后我一定回来娶你。飞儿却并不说话,只是伸出了左手,微微翘起了无名指。我惶恐不安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把电影里的动作和程序回想了一遍才恍然大悟。我急忙用草编了一个”戒指“,捉住飞儿的手轻轻地把草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象是要套住自己一生的幸福,那么神圣。许多年过去以后,我又得到了许许多多我想要和不想要的东西,却再也没有体会过那么彻底的开心。

    到了大学,我依然保持着每周给飞儿写信的习惯,告诉她关于我的生活和对她的思念。大学里的生活真的是那么的五光十色,那么的充满诱惑,却没有在我的心里引起丝毫的涟漪。人的心其实真的是很小的,被一个人占据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一点多余的空间。

    我早该明白的是,一枚草戒指又怎么可以负担那么重的誓言呢?大二那年的春节,我骑车出门路过村口的小店,大伯递给我一封信,我是在车上看完那封信的,内容早已在岁月里模糊,只是清楚的记得她对我说:“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很好,可是正是因为你无时无刻的好才让我觉得想要逃,因为你的好让我觉得自己欠你点什么。你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一棵小草和一棵大树注定只能作邻居

    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感觉到的并不是伤心欲绝和刻骨铭心的疼痛,而只是感觉到一种空白,仿佛世界上没有了任何东西,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不,连自己也不存在了。当信的碎片还在冬天里飞舞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声音和一阵嘈杂,夹杂着什么人的呼唤,接着就是永恒的黑暗。

    一个月的黑暗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伤痕,每个人都称万幸,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左边胸脯下面的那颗东西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当你一生的期待飞走以后,那颗东西还会完整吗?

    后来我试着爱过几次,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去投入,都再也没有找回过当初的那份感觉。每次那些伤心的女孩问我为什么,我都说不出任何理由,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也许,在我真正爱过以后,有些东西就永远永远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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