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县政府的门前,今天突然没有了往日的平静,黑压压地站着、坐着一片人。高美眉带着三个北京人赶快走上去。
只见十几个手持盾牌的武装警察,伫立在县政府门口,警惕地注视着门前聚集的人群。那人群里,还在不断地吵吵着:“天竺县还有没有王法!”说这话的,是个陕西口音。
“天竺县的人也太野蛮了嘛!”说这话的,象是个浙江口音。
“怎么回事!?”贾大林站到人群里,问道。
“你给我们评评理,我们外地人,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哩,他们天竺县的人,非说俺们的东西买便宜哩。硬是砸了我们的摊子,打了我们的人哩!”一个陕西口音地女商贩说。
“找政府没有?”黄文宝问。
“正找着哩!不让我们进去,倒把打人的,放进去哩!”女商贩忿忿不平地说。
“走,我们先进去瞧瞧嘛!”郑直招呼道。
经过高美眉介绍,一行四人才得以进了县政府的院子。
只见院子里面,也堆满了人。从话音和装束上看,应该全部是天竺县的本地人。人群里,还有人带头喊着口号:“把外地人赶出天竺县!”
“天竺县不得让外地人做生意!”
“浙江人是骗子!三角钱的纽扣,硬是买五分!”
“陕西人是骗子!六角一个的鸡蛋,个大了,却卖四角!”
高美眉率先冲出了人群,来到了办公楼门前,只见罗县长正站在台阶上讲话:“天竺县的老乡们!中国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你们知道吗!?中国就要入关了,wto,你们知道吗!?”
人群里有人高喊:“这些跟我们没的关系!我们要的:是不容许外地人,低价卖货,抢走我们的生意!”
“天竺县是中国的天竺县,也是世界的天竺县!我们要发展,怎么能够不让外地人赚钱呢!中国要发展,还不怕外国人赚钱呢!”
人群里又有人喊:“外地人卖的东西,比我们进的货都便宜,而且,质量又好。他们一来,我们就没的饭吃了!”
“没有外来经济竞争的天竺县,永远是一个贫穷的天竺县!没有外来文化冲击的天竺县,永远是一个愚昧落后的天竺县!大家吃饭的问题,我代表县政府,现在,向天竺县的父老乡亲保证,只要我罗家雄还有一口气,我就是砸车买铁,也不会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挨饿!”
罗县长慷慨激昂的话,终于赢得了天竺县小商贩们的心,大家一起鼓起了掌。
“大家支持一下县政府的工作,离开这里,去继续做你们的生意。我们县政府,自会公道处理这些事情!”
罗县长话音一落,院子里天竺县的商贩们纷纷退去。但是,院子外面的外地人又纷纷涌进来,高呼着:“我们要平等!”
“反对垄断!”
“我们也要吃饭!”
正当郑直和黄文宝正准备帮助罗县长应付潮水一样涌上前来的外地人时,贾大林却面露苦相地说:“我不行了,要去撒尿了!这两天总是尿频,还疼!”
说罢,一溜小跑着走了。
“这个贾大林,那里都好,就是总当革命的逃跑主义者!看,见事就躲了!”黄文宝不满地说。
“老贾可不是怕事的那种人,这场面,他恐怕还觉得不够热闹呢!只是我猜想,这小子不会是得了爱滋病吧!?”郑直说。
“天竺县能够有这么先进的病吗?我看,最多是个淋病什么的!”黄文宝也猜测道。
那贾大林急急忙忙地跑入厕所,呲牙咧嘴地站着,足足等了有一分钟的光景,才实现了自己的意愿。
但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排出来的水,竟是浑浊的黄绿色!在这种时候,往常那爽快的感觉没有了,代之而来的,却是火烧火燎的巨痛。 二 贾大林心中自叹道:“真他妈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贾大林耐不住疼痛,胡乱吃了一些消炎药,但是,一直坚持到下午,却终于不能够盼来这吃下去的药,发挥一丝一毫的作用,下身的疼痛,依然如煎如熬一般。
手足无措的贾大林踯踯躅躅地挪到了天竺县医院,在黑糊糊的楼道里面,慢慢地来回踱着,以期发现一个泌尿科珍室。
大约踱到第七圈的时候,贾大林终于失望了,他再一次躲到厕所里面,望着自己很不情愿地生产出来的那越来越多的黄绿色的浓水,愁眉不展地骂道:“狗日的天竺县,连他妈一个泌尿科都没有!”
贾大林毕竟是一个聪明人,他心想:大概这泌尿科与外科或者内科是合在一起的吧?
于是,他踱到内科,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面一看: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正在让医生用听诊器听胎音呢。看来,这里似乎与治淋病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贾大林终于没有敢进去。
他又踱到外科,再扒着玻璃望进去,只见一个大汉正由医生往他那淌血的脸上缠棉纱布,这大概是由于打架引来的疾病,与耍小姐的事,似乎也不相干。贾大林再想到自己还是一个天竺县的父母官,淋病的起源,毕竟不及打架光采,于是,终于,还是没有敢进去。
“疼杀我也!这可如何是好?”贾大林真的为难了。
但是,正如唐朝一个伟大的诗人所说:“山穷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
这贾大林终于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找到了柳暗花明的那一村:到距天竺县最近的一个大城市:重庆市治病去!
“老子有车,到哪里去不了!活人岂能让尿憋死!”贾大林自语道。
想到此处,贾大林急忙一溜小跑地回到了美人楼,打通了程主任介绍来的司机:二黑子家里的电话。
“黑子!咱们走一趟!”贾大林说。
“贾县长,到啥子地方吗?”二黑子问。
“重庆。”
“贾县长,做啥子吗?”
“买一台计算机,捐给希望小学!”贾大林顺口胡编道。
“贾县长,啥子时候走吗?”
“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贾县长,我还没的给你汇报,汽车胎坏了!”二黑子含含糊糊地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嘿,今天要你出车,你今天就轮胎坏了!”贾大林大为不满地说,心里也不免暗自叫苦道:这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呀!
“贾县长,我已经换上了!”
“换上了!”贾大林听了,马上转怒为喜,心想:这回有救了。于是,连声说:“好,好,程主任介绍来的哥们儿,不会有错的!”
“贾县长,只是还得跟您报销呦!”二黑子听出贾大林正是高兴的时候,急忙说道。
“没的说!应该报!应该报!多少钱?”
“贾县长,六千八百块。”二黑子故意用平淡无奇的语调说。
“多少?”贾大林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追问道。
“贾县长,六千八百块!”二黑子肯定地说。
“六千八百块!换了几个轱辘?!”贾大林惊叫道。
“贾县长,四个。日本进口的,每个一千七百块钱,总共是六千八百块钱。”二黑子补充道。
“这么快就坏了四个胎!而且,没法儿用了!你小子可别跟我玩那离格楞!宰我?没门儿!老子也是地面上混过的!”贾大林气愤地大叫道。
此时,他已经忘掉了下身的巨痛了。
“贾县长,您别生气。听我慢慢摆嘛!”二黑子说道“您那车的轮胎,是早已经不行了的!一个爆了,我就顺便把另外的三个,都换了。我想,一百万您都给程主任了!您也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嘛。花小钱,与路上爆胎,掉进悬崖,哪个重要?还是安全第一嘛!”
“再快,也不会一下子都不行了呀!而且,我们分公司的人说,四个轮胎都是新换上的呀!”听着二黑子的解释,贾大林刚才的怒气渐渐被疑虑取代了,下身又开始感觉出疼痛来。
“贾县长,他们肯定是骗人的。轮胎是旧的,我们天竺县的路又差,很容易坏胎的!”二黑子继续解释着。
“旧胎呢?”
“贾县长,没的用,我卖了二百块钱呦。转过来,我交给您嘛。”
“我可要检查新胎的。”
“贾县长,查嘛,只是沾了许多泥,看着也不太新了。”二黑子心平气和地狡辩着。
“行,行,把发票拿过来吧!我们今天能走就行了!”贾大林见诈不出二黑子什么破绽,已经没有心思再跟二黑子纠缠了,心想:反正也是公家报销的事,不过下次,可不能够便宜了这小子,否则,白当冤大头,真正是太窝囊了。
想到这里,贾大林急忙补充道:“下次修车换零件,必须通过我!”
“贾县长,要得!要得!”二黑子以难以抑制的兴奋语气说道。
“你马上过来,咱们现在就走!”贾大林没有好气地命令道。
“贾县长,要得!要得!”二黑子听了贾大林语调生硬的命令,不但没有表示出反感,依然语调兴奋地说着,他的心里还在为一张假发票能够顺利地报销而难于平静呢! 由于下了雨,天竺县的一条唯一的水泥路异常的湿滑,沙漠王子也只好慢慢地缓行。
汽车穿过诗人崖,跨出了天竺县的门槛,土石路基的泽女道上,便更加泥泞,异常地难走了。
泽女道的凹处,积满了粘稠的泥浆,沙漠王子开上去,也居然左右打起滑来。
望着泽女道一侧的万丈深渊,贾大林的心,不免提到了嗓子眼。
等到沙漠王子连爬再滑地驶过洼地后,贾大林骂道:“我他妈这是哪一辈子造了蘖呀!去哪儿不行,偏偏来到这个穷山沟子里面!”
“贾县长,要没的你们来,天竺县还不是更穷了吗?”二黑子嘴里也还是能够吐出人话来的。
“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苦呦!光我他妈一个美人楼住得舒服了,可大环境差了,不还是要受苦嘛!”贾大林感悟道。
“贾县长,你们北京人,能够在天竺县住上一个月,就应该被评一个英雄了!”二黑子继续一口一个“贾县长”地说道。
“狗屁!回去之后,没有人嘲笑我是一个倒霉蛋儿,有人能够对我道一声:”辛苦‘,我就他妈感恩戴德了!“ 三 悠悠的泽女道一头连着天竺县,一头贯穿着天竺县的邻居:一个叫作“白沙市”的县级市;日夜流淌的美人河,伸展出一条支流来,与泽女道相拌,流到了白沙市。
这个市在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曾经是红四方面军的革命根据地。但是,现在,全市人口接近二百万,除了在毛泽东时代,依照“三山隐”的原则,在深山沟里开山洞,修建了几个兵工厂外,几乎没有任何工业,是一个典型的人口众多的农业大县。
由于该市的领导班子内部矛盾不断,主要精力没有完全用在经济建设上,所以造成,整个白沙市,除了沾兵工厂的光,有一条铁路与外界相通外,全市几乎没有一条上等级的公路,美其名曰:白沙市,其实整个经济状况,比天竺县好不了多少,而且社会治安极待改善。
但是,那贾大林却对白沙市的社会治安状况一无所知,沙漠王子依然是神气活现地停泊在了白沙市最好的宾馆:白沙宾馆。
白沙宾馆装修得很豪华,一楼大厅宽敞、整洁,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得可以照出人影来。大厅下面的地下室,隐约传来卡拉ok的歌声。
登上去十六楼的电梯,贾大林顿然产生了久违的都市情怀。
“他妈的,一上电梯,就象又回到北京一样!”
他们一同住进了一个标准间里。
贾大林首先占领了卫生间。出得门来,二黑子谄笑着说:“贾县长,这里有个大玻璃橱窗呦!”
“什么玻璃橱窗?”贾大林问。
“贾县长,耍小姐的地方呦!”
“我没有兴趣!”贾大林由于下身依然巨痛,对此已经没有了兴趣。
“贾县长,小姐坐在房间里面,墙上有一面玻璃,她们看不到我们,而我们在外面,却可以看到她们。您可以随便找一个,陪您洗澡、唱歌、回房,都行的!”
“这不是澳门那一套东西嘛!这个白沙市,好得没有学会,比如发展国际型的大商业,修几条象样的公路。可坏的东西,倒学得挺快,倒先自己把自己当成特区了!我怕警察找麻烦!”贾大林此时若不是下身作痛,恐怕真的要和二黑子一起,去地下室看个究竟了。
“贾县长,没的事的。橱窗旁边就有一个保龄球馆,您进来时候,看没看到一辆警车呦?”
“看见了。”
“贾县长,那就是白沙市公安局长的车,有他把门,您怕什么?!”
“万一有个想挣黑钱的,我不是玩完啦!”贾大林心有余悸地说。
“贾县长,不存在,不存在。白沙宾馆是白沙市的对外窗口,号称是与国际接轨的。如果哪个想挣黑钱,也不敢黑到这里来挣!除非他不想活了!”
“共产党都这样,还叫共产党吗?”贾大林由于下身疼痛,成了一个黄毒泛滥的受害者,思维的角度与以前不同了。
“贾县长,嗨,不管黑猫白猫,主要是挣了钱,就是好猫!什么党还不都是一回子事情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江泽民来了,他们肯定不敢来这一套!”
“贾县长,嗨,不要说江泽民来,就是他们省里来个检查的,他们也要藏起来呀!”
“所以,我说这帮子人,不会有好下场!”
“贾县长,得,您不愧是一个共产党的好干部!看来,您不喜欢这口!那,我自己唱歌去了。”
说罢,二黑子自己出去了。这二黑子的确也应该庆贺一下:凭着一张轮胎假发票,六千八百块就到手了。
“是的,我不喜欢。我要睡了。”贾大林躺在床上自语地说,同时,心里骂道:我他妈的,一不注意,也成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了!看来真象雷锋同志说的:“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贾大林独自躺在床上,忍着下身的疼痛,感受着二黑子走后,室内留下的异常的宁静,顾影自怜的一个大老爷们,竟差点落下泪来。
“狗日的,老子也去耍一耍!”
贾大林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一边自语着,一边又起身,下到地下室的桑拿浴中心来了。
一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服务生接待了他:“先生就一个人吗?”
“对。”贾大林轻声地回答,自打美人河畔出事之后,他还真的有点怕事了。
“要豪华间,还是标准间?”服务生问。
“给我说说,豪华间是怎么回事,标准间又是怎么回事?”
“标准间有一个双人浴池;豪华间另外再带一个蒸厢。”
“我只想蒸一蒸!”贾大林说。
“那就要豪华间。选一下小姐吧。”服务生安排着。
“我只想正规按摩一下。随便找一个就行了!”贾大林此时已经是元气大伤,一反常态地说。
贾大林脱光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钻进了服务生已经放好水的浴池。这浴池呈圆形,是家庭用的双人浴池。
正当贾大林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池水里的热流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透体纱裙的小姐,走了进行,并对他媚笑着。
贾大林慌了,急忙说:“你怎么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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