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绣楼上的几年,便是母亲陪着舒璇欢一人弹琵琶,一人唱曲儿度过的。
话讲到这里,慧嫔不由得打断:“这桩事,你父亲可知道?”
至少在中原,唱曲歌舞的都是倡优,大家闺秀谁能学这种东西?舒家规矩深厚,怕是容不了舒璇欢这般放肆。
“我父亲怎能不知道呢?但他也心疼我,便当做不知道罢了。”舒嫔笑道:“他只是找了个机会,让丫鬟与我说,唱曲一事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他已经与我说了一门亲,嫁的不远,只在隔壁县城,让我千万不要让未来的婆家知晓了。”
“你说过亲啦?”祥常在讶异万分:“那又怎么……”
“怕什么?”和贵人满不在乎道:“不就只是说了亲么,又不是真嫁过,再者说,真嫁过又怎么样呢?”
舒璇欢本来是要嫁给一位姓刘的少爷的。原本亲事说当,一切安好,可谁知在嫁人的前两个月,那刘家少爷重病难治,一命呜呼了。
若是在蒙古人的眼里,无非在说一门亲;在满人眼里也不外乎如此。
可在山西,“好女不嫁二夫”,她舒璇欢依旧得上门前去,与灵牌拜堂成亲,从进洞房的第一刻起开始守寡。
这被称为“望门寡”。
轮到自己了,就当是天命。
舒璇欢得知自己得在空房里守一辈子,哭的眼睛都肿了。娘亲柳絮也忍不住的叹气,跪下来求舒老爷女儿能不能不嫁。哪怕要在房里呆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做老姑娘,也比去别人家当寡妇强呀。
可山西民风至此,舒家庶出小姐要嫁给刘家二少爷的事情人尽皆知,哪能为了个女子不要了名声。
而就在这时,主母出了个好主意。
主母的姐姐,也就是舒璇欢的表姨妈嫁到了京城,她的表姐,在宫内做宫女。宫内选秀乃是汉旗包衣的职责,只是若有人选上,三族之内可以免选而已。
主母提到,若是将舒璇欢送往京城当宫女,以忠君之名盖了这嫁娶之事,别人如何也阻拦不来。况且舒家就这么一个小姐,若是提起来,大不了舒老爷承认自己想要攀附点儿富贵,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
待放出宫来便是二十五岁,十年都过去了,人们多半将当年舒家与刘家成婚的事情忘了。而若是舒璇欢能在宫内有些出息——譬如混上个有头面的宫女乃至姑姑什么的,在京城择个好人家嫁了,也比在山西守寡强。
舒璇欢感恩父母为自己谋得出路,虽然不舍,但也只得来到京城。
而如若自己不能混出个脸面,便只能回乡去守寡,这也是舒璇欢拼命努力的一大原因。
当然,为了报答父母的恩情,她也想为父母多挣一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这一挣,居然挣到了个公主,还挣到了个嫔位……
“哎,那如今,你们两的家里可是高兴坏了吧?”宁儿姐姐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么。”舒嫔一提这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本封答应家里就极为高兴了,连忙递了好几封书信来感念皇恩。我娘亲不识字,还专程托人送了我琵琶,让我好好侍奉皇上。等封嫔的旨意到了家里,我父母都烧了高香,母亲和娘亲一同进宫来陪我生产,一开始又笑又哭,后来才平静下来。她们对我说,如今在山西,邻里莫说嚼舌根,见到我父亲都恨不得多拜一拜才好。”
“那便是好,那便最是好了。”昭贵妃连连感慨道:“皇恩浩荡,若是善人都得好报,便是极好的。”
言及至此,如妃突然问道:“福常在呢?她怎么还没来?说起来,这也是个传奇人物呢。”
“就要到了。”凝星回道:“福常在如今日日夜夜的睡,我去问的时候又刚打了一个盹儿,等起来了梳洗,怕是要等子时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