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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面上的事情都是先宏做的。”昭贵妃道:“我为了让他招快一些,跟他担保留住瓜尔佳氏十岁以下的男儿,留个根脉,皇上不要怪罪。”
“不怪,可以。”皇上点点头。
“那台面后的人呢?”我问道。
昭贵妃看着皇上,微微垂下了眼睛:“皇上莫要动怒。”
“不动怒。”皇上道:“你说。”
“先宏说,廉、昱二位郡王一同找到他的,具体到底谁为主使,就等再查探了。”昭贵妃道。
“好。”皇上轻轻应了一声,挥手让昭贵妃赐座休息了。
宫内更加安静,连哭泣的声音都小了,我甚至能听见烛火的噼啪声。
等蜡烛积起了泪液,我看见林太医带着所有的徒弟们走了出来,对皇上叩首下拜,道了一声:“臣万死!”
他说完,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宫内有人开始隐隐的抽泣,但还是忍住了,大家忍不住将目光凝聚在林太医和皇上这里,皇上的脸侧有一盏烛火,摇曳着或明或暗的光。
“无妨。”皇上抖了抖袍子,站了起来:“朕去看看额娘。”
他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了一句:“该在的人都在吧。”
“都在。”皇后开口,慎亲王也回应。
“哦,传旨吧。”皇上点点头:“瓜尔佳氏不论男女满门抄斩,瓜尔佳先宏凌迟,十岁以下幼童远配边疆。
“三阿哥延忞欺君罔上,革出宗籍,圈禁宗人府永不得释。其所有宫人、侍从、教导其的师父处斩。
“荣贵妃教子无方,虽无教唆之过,亦有牵连之责,与庄贵人同贬为宫人,禁于延禧宫,非召不得出。”
家人、妻子、儿子。
通通发落了。
皇上说罢,无人敢应,只有荣贵妃轻轻一拜:“瓜尔佳氏玉华,领旨谢恩。”
皇上转过头,看向了庄贵人,庄贵人还是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我只看她眼泪把袖子浸湿了,却没听到一点声音。
皇上看向我与昭贵妃道:“太后发丧,昭贵妃去办。太后生前不喜奢华,死后从简,可明白。”
“明白。”昭贵妃应道。
皇上没再说话,甚至没有叹气,连表情都是宁和的。
他只是重复说了一句:“我去再看看额娘。”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他往暖阁走的时候,路过了我身边,火光灯影里,他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否是我恍惚错觉,总觉得他眼中含着雾气,鬓边已经斑白,像是一只伤痕累累老迈的雄狮。
他站在我身边,也不再似以前的热切,冷冷的,疏离的,不再是一个笑意吟吟,每日见自己妻妾嬉闹纵容的丈夫,而像一个孤独的君王。
“瑾嫔。”他没有唤我名字,喊得是我名号:“你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他说完,直径走进了暖阁,再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