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王、河间王大军逼近,就要围困洛阳了!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如何能守得住?!”
“洛阳城坚,岂是乱兵能攻下来的?更别说殿上还有长沙王坐镇,长沙王勇武非凡,必能击溃叛军!”
“我看未必!如今领兵的可是陆平原,江东陆氏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我看不如按照檄文杀了羊玄之、皇甫商,把洛阳城让给成都王算了……”
“呸!连皇后之父都要杀的人,会敬重陛下吗?!让这样的乱臣贼子进了洛阳,岂不重蹈赵王覆辙!现在城中士气高昂,还有东海王和东赢公随侧御前,若是他们的亲兵挥军北上,肯定能掌控局势!”
“东海王?我看他未必……”
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两个侍卫看着缓步从殿内走出的男子,同时闭上了嘴巴。就像没听到他们的议论一般,姜达步出了内廷,向着少府走去。
抵达王城已经一月有余,姜达却跟初入洛阳时一样,每日都谨言慎行,绝不多话。晋阳大疫当世罕见,被东赢公作为邀宠之功献于天子。伤寒祸乱国朝百余年,朝上诸公都对此法大感兴趣,但是更多人只是把这当做吉兆,而非可救万民的良方。与他同到洛阳的几位医寮属官纷纷投入了各位贵戚门下,唯独他,因为木讷寡言,又是医寮之长,被留在了宫中。
然而宫中规矩何其森严,防治疫病早就有了种种先例,他能提供的,也不过罕少几样建议。就因为这个,少府那些狡狯医官就把防疫重任推到了他头上。疫病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做万全保证?压在姜达肩头的担子变得极重,迫使他每日进宫点卯,仔细检查宫中各项事宜。宫掖之中,多是消息灵通的士族子弟,因此他也早早从众人口中,听到了洛阳被围的消息。
这简直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如果洛阳城破,他还能活着离开吗?谁曾想一场辛苦,救下了那么多性命,最终却只能陷入孤城之中。还是祖父看的清楚,这洛阳,并非什么善地。
如今只能看朝中诸公会如何处置了。东赢公麾下不是还有一支强军?若是能领他们救驾,说不定还有脱逃可能。只可惜,这些绝非他一个小小医官可以左右了。
步履沉沉,姜达并未抬头,沿着高大城墙,缓缓向外走去。
※
“阿兄!洛阳被围,何不让我招一军北上,阻住成都王的兵锋?”司马腾坐于席上,握拳问道。他来洛阳只为邀功,谁料竟然被大军堵在了城内,怎能不火冒三丈?!司马颖骄横跋扈,早就被他家兄长忌惮,如今岂不是反攻的最好机会?
“尚早。”司马越淡淡笑道,“士度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只凭百余人,就能闯入宫禁,一举杀了齐王冏。若不是他这一招,成都王岂会落得个困守邺城的下场?如今两虎相争,何不趁此良机作壁上观?”
司马腾立刻反应了过来:“阿兄是想……”
这是想让两位亲王先厮杀一场,从中牟利啊!司马颖兵强马壮,司马乂却也勇武过人,谁胜谁负尚难断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谁胜,恐怕都要元气大伤,等到那时,他们岂不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都是皇亲,难道只因为非武帝嫡出,就要远远隔在大位之外吗?
司马越轻轻一摇羽扇:“不忙。大义如今尚在我们这边,先等他们分出个胜负吧。”
捏着的拳头略略松开,司马腾点头道:“还是阿兄想得明白。我也会在殿中走动,助阿兄一臂之力!”
高门之外,尘土飞扬,一队队兵士集结,准备迎接死战。高堂之上,暗流涌动。
※
金黄的谷穗旁,人头攒动。不分男女老幼,都加入了秋收的行列,梁府外新垦的田地,终于到了收获季节。
除了大量黍米之外,这些田里还种了豆、麻和高粱,农书总结出的经验很好的发挥了功效,哪怕是大旱时节,也给了这些辛勤劳作的农人丰厚馈赠。这样的收成,莫说是大旱,就是风调雨顺,也未必能见到。靠天吃饭的普通百姓,又何曾见过这些精耕细作的法子,不少人埋头收割之时,也不住在心中向神佛祈祷,庆幸自己投靠了“佛子”,才能见到这样的丰收。
然而府邸中,那个被顶礼膜拜的“佛子”,却满面阴云。
“洛阳被成都王围困了?!东赢公从洛阳回来了吗?医寮的那些医工呢?”
当得到否定的答复时,梁峰忍不住站起身,在房间内踱步。见鬼,他还以为有东赢公在,姜达这趟洛阳之行只是有些憋屈,谁曾想竟然直接被困在了城中!去年洛阳不是刚刚打过一场吗?怎么今年又来!司马家那些蠢货就不看看天下到了什么状况吗?!
“速速去姜府一趟,告知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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