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夜钧寰在集才初级中学里度过两周，开学时那阵新奇的感觉，也渐渐散去得差不多，校内的活动慢慢步入正轨，各类社团开始向新生招手。要真按照夜钧寰的性格，让他加入社团，无疑是倒油入水，刚开始显得融洽，慢慢就分层了。看袁音舜的意思，背地里想推夜钧寰一把，让他也稍稍尝尝人间烟火，天天在他耳边，堆放这个社那个团的讯息介绍。夜钧寰耳朵不一定起茧，袁音舜的嘴或许是真的磨破了皮。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啪嗒一声，原来是前桌的同学起身，不小心碰掉夜钧寰放在桌角的笔袋，赶忙弯腰捡起。

    “呃，谢谢，无事。”

    前桌的起身急急忙忙的，不知道他找厕所还是老师找他，总之不是故意将夜钧寰的笔袋碰掉。

    “我的天，你这么有礼貌的吗。”

    夜钧寰一只眼睛一直见着前桌走出课室，另一只眼睛才看向袁音舜，缓缓开口回答。

    “呃，说句谢谢也能叫有礼貌？再说我只有跟不熟的人才这么客气……你什么时候，、听我跟你说谢谢？”

    夜钧寰说的这句话，意思分明是袁音舜和自己很熟，不过他的内心可不是这样想的。

    “哇，原来我算是你的熟人吗？我的天……不过这话我怎么听上去这么不舒服呢？”

    “不舒服可以试一下把刚刚听到的话抠出来。”

    夜钧寰把手指放在耳朵旁边，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看你这样，不如干脆就参加个社团，多认识点人。”

    “呃，不去。”

    “为什么？社团多好玩啊，人又多。”

    看袁音舜这推销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社团给他塞了多少钱。

    “我又不认识他们，在里面，叫‘鹤立鸡群’，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你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所以还不如留在课室自习，早点做完作业好回家。”

    “试试看，什么叫试试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有意思还是没意思。我倒是觉得，那个什么话剧社，还有之前说的文学社，非常适合你。”

    说实话，袁音舜接连几天对社团绘声绘色的描述，的确动摇了夜钧寰的意志，但不晓得他所谓“适合自己”的说法靠不靠的住，毕竟两人的见解存在不小的差距。夜钧寰没法，只得进一步采访。

    “文学社，我知道，就是文学社。话剧社，呃，是干嘛的？让我去看话剧的？”

    “看话剧的环节……有是有，不过主要还是要让你去演话剧吧，就是站在舞台上，表演那种。不过听说也有表演小品相声之类的，就是春晚上经常能看到的那些，学校艺术节话剧社都是有必备节目的。”

    要夜钧寰跟人说话，已是十分为难，现在还想让他站在台上表演，不可谓不是难上加难，跟关他进动物园当猴子基本是同一个意思。

    “呃，表演，算了吧。真要看看，去文学社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文学社，顾名思义，一群文学爱好者的聚集地。对学生来说，在做题考试之余，还能在文学社这一块空白地做一回闲人，消散一下平时为了成绩而产生的烦恼，可以说是自在自得的很了。“品评文字，切磋技巧，聊聊生活，这些都是文学社再平常不过的话题。更大的目标，让社团更上一层楼，让更多热爱文学的人加入，让文字影响文字，让人格影响人格，让前辈影响晚辈……”夜钧寰站在宣传栏前看得出神。

    “我的天，刚刚跟你介绍的时候还说没兴趣，现在就站在这里一直看。”

    “呃，我了解一下应该不犯罪吧？”

    袁音舜看样子是正准备去厕所，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男的。“这两个人是我们班的吗？”夜钧寰如是想着。

    “诶，你问他，那你想好去哪个社团没？”

    “篮球队啊，打篮球多好。我说你们两个，要是没事干，就跟着我去篮球队。”

    “到时候再说吧。”

    “走了，去厕所，要上课了。”

    夜钧寰讨厌这种鱼虾龙蛇在一起游泳的气氛，脚步停在宣传栏前面，暗自在心里复制粘贴一遍海报上的须知事宜。招新定在后日，也就是礼拜天。无甚打发的周末，来看看这些社团招人，倒也还不错。回到课堂上，夜钧寰仍旧想着社团的事情，忽然意识到有社团就得有社长，有社长就得有交换。夜钧寰瞬间就有了当社长的想法，并对一起竞选社长的人深表不满，除了自己，没有谁适合担任文学社社长一职。那些人要和自己竞争社长位置，简直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还是趁早弃权为妙。用爱慕虚荣来形容夜钧寰不太恰当，他认为文学社社长一职不是一个名号，而是能施展他拳脚的证明。小学时老师就没选自己做班长，夜钧寰以自己交际能力不足为自己开脱，这回要是当不成社长，总不能拿文学能力不足来当借口，内心固然是不认同这种，贬低自己能力的说法。什么“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都被夜钧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只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此时恨不得化身成鬼谷子，将招新结果占卜出来，特别是在未来的社长竞选结果。

    周日下午，学校的操场说不上人山人海，倒也是门庭若市，显而易见，学生对学校里除学习之外的一切事情上心，走进学校，能分清的只有哪里的人更多。“原来这么多人对社团感兴趣”，夜钧寰暗自思忖，这几晚做的帝王梦，霎时间化作汗水出在手心。夜钧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加入社团，成为社长，虽然没有等待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把握，倒也像是国家队的乒乓球，十拿九稳。

    “学弟，有兴趣加入我们心理社玩玩吗？”

    “呃，没有。”

    活生生一个“热脸贴上个冷屁股”的场景。夜钧寰走过心理社好几步，转身走回来问。

    “呃，问一下，文学社怎么走？”

    “文学社吗？同学你在前面右转就能看见了。”

    “哦，谢……”

    夜钧寰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完，就被人流挡着心理社社长的身影。这回知道了路线，即使身处令人窒息的环境，也没有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迷失方向，转过一圈，一股浓烈的墨水味突然涌入鼻子里，正楷书写的“文学”二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同学！有兴趣来了解一下我们文学社吗？”

    文学社社长两眼放光，热情招待了夜钧寰。其实社长应该是对每个来到的人都同等热情，夜钧寰却认为是自己身上的文化气息过于浓厚，感染了这位文学社社长。

    “呃，是，我是专门过来找文学社的。”

    社长眼里激动的光登时变成感动的光，夜钧寰大概能猜到，之前来文学社的人大概都只是路过而已。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沉默了有段时间。

    “同学，我们社团之前叫‘采薇’，采薇文学社，但是这个名字好像有点不通俗，所以现在一般都只叫文学社了……那个，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社。”

    “采薇，‘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是的是的……诶，不过这首诗是上了初二才学的吧……”

    “呃，是吗。”

    初一的夜钧寰能背诵初二的古诗，这并不奇怪。一般的人看着就头疼的古诗，夜钧寰却在小学期间有过一个短暂可不切实际的目标——把所有的古诗都背下来。

    兴趣，向来是人类活动的催化剂，天下的父母嘴里都含着同一句话，夜父夜母也不例外：“要是把做什么什么的力气花在学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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