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半颗门牙,其他也还好,没有什么后遗症。”
“还在里面?”
“处理完让他走了。”
“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我跟你细说。”
闻又微拉着他要走:“别在这里,我带你回去。”
周止安“噢”了一声,闷头闷脑,乖乖跟在她身后,等着闻又微锁车。他又小声问:“你怎么猜到我在这儿?”
闻又微缩了一下脖子:“鸟,是灰胸竹鸡。”
“昂?”
她先前选过的两节课之间绕过校医院路程最近,不幸偶遇几次这种鸟,因为形貌丑陋,叫声又极其嚣张,令闻又微印象深刻。好在它们活动范围也很固定,没在学校其他地方见过,打那之后闻又微对校医院这块“宝地”都是绕着走。
她能冒着生命危险再来这里找周止安,闻又微简直为自己的壮举感动,她锁完车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如果以后有人问你,这辈子有没有人为你拼过命,你记得告诉他们,我顶着遇到天敌的压力来找过你。”
周止安扯了一下嘴角,又很快放下,看向她的目光忧郁而柔和。闻又微拉上他的手,带他回了自己定好的房间。
“说吧,是谁。”
“跟你原没有关系,他想报复的是导师,捎带还有我。”
第26章十问(下)
周止安在沉默的空档看了她一眼,闻又微从中分辨出一丝羞愧,他抿了一下唇:“是同系的研究生师兄,因为论文一直……不能毕业,他认为任老师故意卡着他不放。纠缠老师也有一段日子。”
闻又微没想到是这个展开,瞪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周止安说那人不是要拍闻又微,是那段时间蹲点教授,想找机会再跟他说情,捎带拍到那些照片,后又有意选取了角度引人误会的发出去,做了一番看图说话。
闻又微迷茫了多半天才开口:“你……跟任教授说了吗?”
周止安轻轻吐出一口气:“是任老师跟我提的。他这几天在国外,也看到了……”
闻又微神色微僵。
他唇角抿紧了,伸手覆盖上闻又微的手,将她的手拢在手心里紧了又紧,接着缓缓把事情说完:“为了能毕业,他去老师家送过礼。任老师不让他再去,说有事学校里沟通,但老师家门外的监控还是拍到过他好几次。过程十分纠缠。老师看到这件事……之后给我提供了一个方向。我本只打算去试着问问,没想到他看到事情闹大早就害怕得不行,稍微吓一吓就全都说了。”
写不出论文的师兄恨上任于斯,觉得他有意为难。捎带也恨上被任于斯看重的周止安,他不愿承认周止安优秀,也不愿承认任于斯不肯给他“放行”是出于对学术的较真,在看到论坛的爆料帖之后灵感大盛,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好解释”,并报复性地在一个平时就什么都敢说的群聊中传播了自己的臆测。
比起探寻真相,咀嚼一个汁水十足的大瓜显然更戳中看客需求,于是它就这么被引爆了。
两人共享了一阵沉默,闻又微抬头看到周止安正在看自己,眼神十分小心。
闻又微一哂:“怎么一副你做错事的样子?”
周止安低声道:“他出于对我和对导师的不满,编排了这些话,却让你卷进……”哪怕这是一个看起来“谁也不干净”的绯闻,受到最大伤害的却是闻又微。事实澄清后任于斯的学界地位和风评不会受太多影响,对周止安呢?传谣的人哪怕在嘲讽时也管他叫“周神”,只有闻又微……
他想,这不公平。虽然在本来就一团糟的事情里找公平显得徒劳,但他依然觉得这令人愤懑。
闻又微轻轻嘶了一声,挑起眉毛,用有意缓和的语调:“我说……我不学心理也觉得这种需要干预。你们系到底行不行啊?”
周止安看向她,了悟了她此刻玩笑的意图,眨了眨眼,小声道:“经济系的人也会经济犯罪,师门不幸的事,哪个系都有。”
闻又微笑了一声:“明天如果你路过校训石记得绕远,我怕它裂开崩你一脸。”
周止安看向她,眼里有笑意。但那个笑容还未成形,被更多的心酸和怜惜代替,他将闻又微圈进怀里,埋头在她颈间,说了一声“对不起”。
闻又微伸手拍拍他的背:“不要替烂人给我道歉。运气不好的事,就别自我审判了。”
她稍缓过来之后心有余悸:“在此之前我确实想告到底,想要一个说法没错,但如果对方是这样的情况……我,我不确定。想到要接触都觉得……”闻又微语未尽之处,脸都皱在一起:“你先揍了他也是把柄,万一他说你故意伤害呢?”
周止安:“别担心。我跟他说了,赔偿和道歉都没有问题,他也大可去找警察,我做过的事不会否认。”
闻又微看着他。
周止安平静的语气里有一种森然的意味:“我当然愿意道歉,还可以公开道歉,顺便告诉所有人为什么我打掉他半颗牙。如果他有需要,我还可以之后每年给他巡回道歉一次。去他工作的地方,去他生活的地方。”
闻又微听出味儿来:“你……”她在诧异之余心想,我不必在这种时候说别的,理智和得失这种事,他早就想过了。此刻我们是一伙的,这很重要。于是她道:“真有你的。”
周止安笑了一下。
她垂着眼安静了片刻,禁不住轻叹:“可是招惹烂人……烂人能够做出的烂事没有尽头。”
周止安对此倒像是考虑过,大有破釜沉舟的意味:“他的偏激和怯懦一体双生,需要知道我在任何时候都能比他更豁得出去,才不敢做更多。任老师跟学院在沟通处理办法,情况我明天再跟许律同步一遍。该承担的责任他都跑不掉。”
闻又微神思有些恍惚:“但愿不要被逼急了做出什么报复行为。”
周止安垂着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语气轻得近乎叹息:“这已经是最狠的报复了。”再看向闻又微的时候他眼里多了一些沉郁的东西,又道:“我很抱歉,微微。”
……
得知并非有人故意尾随自己偷拍,闻又微对此生出一丝诡异的庆幸。她不太想承认,在最近的糟糕事件中,这甚至算得一个“好消息”。
那根紧绷的弦松下去,她这时才想起来饿,叫了外卖来吃。
周止安拉开一罐汽水递过去,带着点打量:“跟许律的沟通你也一直兴致缺缺,不想碰这件事对不对?”
“不全是,我……觉得他们的道歉没有价值,”闻又微缓缓开口,“不是出于‘宽容’或者‘大事化小’这样的心态,他们应该付出代价没错,但他们不会真的相信自己有错,最多只是认输,或者觉得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想计较的人。”
她转头看向桌上摆着的那一朵粉色的花,来自那个自习室里的社恐双马尾女孩儿,目光忽然柔和而坚定:“我需要澄清,但不是对那些本来就心怀恶意的人。”
她凑过去目光雪亮地盯着周止安:“为什么他们只敢追着我一个人泼脏水?从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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