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那不是在问“你生气了吗?”而是他很确定。语气中夹杂着怜爱惋惜,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浓郁而哀伤。
闻又微试图用力,未能挣脱,她确实生气,她对自己生莫名其妙的气。而周止安不愿成全她挣脱的行为,在她失败的尝试后,闻又微猛然转身回来,瞪着周止安。
他就那样看着她,一面是占有欲,汹涌热烈;一面驯顺温和,写着“我对你束手就擒”。
闻又微踮脚,凑上去,咬上他的嘴唇。
就像很多个从前。
心里那个声音说:闻又微你太霸道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没有哪一条自然规律向你保证会有人永远爱你。你跟他说过分手了,在说出分手的那一刻你就该意识到,你们会渐行渐远,他会不再爱你,你们将不再是你们,你不能接受吗?
她下口比任何一次都狠,尝到腥甜血气,松开。
扭头,走。
这一次周止安没有禁锢她。
她自己知道,她害怕了。
第47章我哥不对劲
闻又微:我知道很晚了,但我需要倾诉。
她的消息发出去,梁爽的电话打进来。
接通,闻又微说:“我做了一件……很死亡的事。”
梁爽听到她仿佛下一秒就要自绝于人世的声音,用刻意轻松的语调:“比混血少年读出表情包更死亡吗?”
闻又微:“……我。”
梁爽:“你说吧。”
于是闻又微说了。
梁爽听完陷入沉默。许久后,她斟酌着开口:“又又,你有没有意识到……或许你没有在心理上接受他会不属于你这件事?”
她说:“这个人给你的安全感范围,似乎非常,非常地,深,而广。”
闻又微倒在床上,内心颓丧:“……是,而我甚至不能接受他收回。”
梁爽:“那你觉得教授感觉到了吗?”
闻又微怔住。
无论你是否注意到,人类总在凭借自己对一段关系的亲密度认知,来判断是否该对某个人提出某种要求。关系深还是浅,我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如何……它们会决定我如何对待这个人,对这个人又该有什么样的期待。
她意识到她在周止安那里得到的是一种非常深刻和宽广的接纳,那几乎没有边界。他在每一次、每一次的相处和反馈中,让闻又微确定了这件事——他是绝对的闻又微至上主义者,她在他面前永远不会被拒绝。
她也习惯了那种拥有,习惯了“被接住”。
而直到“失去”的这个可能性被摆在她面前,闻又微仔细想,发现她从前有很多视而不见的部分。周止安人很好,对谁都温文有礼,但对谁都做到这个地步吗?双方都心知肚明,那是因为爱。是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代的爱。
她惊觉自己在心理上从未打破过对周止安的这份信任,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她都相信,他对她还是一样,不会变。分手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稍长的暂别。
她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太安全了,“分离”并不使她真正痛苦。
就像她知道,妈妈出差了,回来之后,妈妈还是一样爱自己,还会带回来很多零食和玩具;爸爸送她去幼儿园,看不到爸爸的时候,爸爸也会想她,到点他就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来接她回家。她如此安全而稳定地拥有这些爱,即便不在眼前,也不会消失。
而今天,周止安只用一个小小的犹豫让她知道了,这不一样。周止安给你的爱并非他天然应该给出,他有收回的权力。真正的分手也不是这样的。不是那种让你感觉安全的暂别,是你看到这个人在你面前,但他将不再爱你。
梁爽的话更让她察觉,她自己都没领悟的这份依赖,周止安……是明白的吧?
那他,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
三年前,分手之后周止安的果断离开,是伤了心,还是……亦可算作一种放过?
他那么了解她,或许他一早就知道,她更像是把他放在那里了,然后心定神安地去做自己的事。
她觉得自己内心有一只小怪物,而周止安用他无尽的耐心和温柔喂养了它。
小怪物先前表现平静,完全不打扰闻又微正常工作、生活,因为它只觉得这是短暂的离别,周止安给它的安全感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而一旦它知道那是正式的告别,那只小怪物就会开始不知所措,它会焦灼、会失望、会愤怒、会害怕。
闻又微暗自心惊。
她明白为什么有人说爱会使人患得患失了。因为主动权实际上掌握在付出爱的那个人手里。当你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的时候,它的甜美就会变成另一种使人绝望的东西,你如此渴望它,而没有人保证会向你稳定供应。
这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这迟来的痛苦,是因他先前选择了放过。
可想明白这件事,闻又微忽然对自己有了另一种不确定,连带对自己的道德标准都疑惑了起来,又给梁爽发过去一条消息:那我到底算喜欢他还是需要他?
或许,我只是在占他便宜?谁不想拥有一个温柔贴心的好恋人呢。我是因着这些好处,不舍得放手的吗?是不想失去那份特殊的对待,还是不想失去他?
梁爽:控制一下变量嘛。换成别人,代入他为你做的事,看看还能接受吗?
闻又微恍然大悟。
她几乎要快乐起来了,真好!原来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周止安。
所有的亲吻、拥抱、触碰,无微不至的照顾,无话不说的亲密……所有这些,如果不是周止安,换成另一个人,哪怕对方的肉身更美丽,学识更渊博,不行,都不行。
太好了,她在无处安放的痛苦中抓住了另一种使她轻飘飘的快乐——原来我只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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