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同居的那段时间里,两人无间的亲密几乎使他获得了一种“退化”的快乐。
好好被爱的时候,会变成小朋友、小动物,变成时时需要拥抱的幼稚鬼。
周止安有时候会想,闻又微的人生有一种遗憾,就是她不会明白被她自己爱上的时候是什么感受。那样舒适、柔软,难以抵挡,又充满新奇色彩,使人快乐得轻飘飘。
所以不安随之而来。
她的成长太快了,她的眼里有更大的世界。她会走很远吗?当她走很远之后,她还会爱我吗?
我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他此刻终于承认自己曾经的自私:“我想过,家庭是那个方式,让我永远拥有你。”
把她变成妻子,留在以爱为名的家里,然后她就不会再走远了。她只能等你回来,眼里看着你一个人。
然后呢?
然后他发现了,看起来利落又果决的她,其实是个心软得要命的小姑娘。
他只是表现出了不安,闻又微就向他提出了结婚的方案。
然后他看到了闻又微的痛苦,他也开始痛苦了。
他想要跟她结婚,如果那“只”代表她对他永恒的承诺;
他不想要跟她结婚了,他发现世界不是这么想的,“结婚”对他们而言,不是同一回事。
闻又微爱他,他知道,她会为了消弭他的不安全感选择让步,可在那之后的一切都让他意识到,当你试图困住一只有翅膀的鸟时,那只会加速失去。
闻又微:“你心里很清楚,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分手意味着什么,对么?”
周止安温和地看着她。温和又哀伤。
他比她大一岁,经历、学科,都使他想过更多。他意识到他们都还太年轻了,那是闻又微需要好好去工作的时候,她是一只亟待磨尖爪子的小兽,她需要全心全意投入进去,争夺自己的领地。而不是被拉扯着……关心他的情感需要。
她总说他因为太愿意照顾她而一颗心挂两头,而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她提出结束的时候,他不得不面对这种痛苦的可能,同时理智告诉他,是的,这是眼下对你们最好的方式。
他也知道如何结束,使得这种分离更少痛苦。
硬说是他选择放过,那也算吧。不过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是没有办法再眼看着她自我拉扯。
闻又微:“你想过这样多,却都没有告诉我。如果当时你跟我说了,我……”
周止安的目光前所未有地柔软。
他猜得到她会是这般反应。
他想过一种可能性,三年前,在闻又微问他为什么那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他可以告诉她这个悲惨的童年故事,然后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因为她是一个……这样心软的小姑娘。
去跟她表达啊,说“我好惨,爱我吧”,把伤口撕裂给她看,她那么喜欢你,那个时候又还那样懵懂年轻,她会心软,会头脑发热,会不惜付出余生的温柔想治愈你。
然后你就拥有她了,你会得偿所愿。
可他知道,不是那样的。
如果有人那样爱你,你至少要当一个磊落的好人,不要把爱变成圈套。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也不会想在她面前破破烂烂,你不想要同情,不想撕开伤口,你更想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站在她面前,好让她更爱你。
他喜欢她送他的戒指,也喜欢她对爱的定义——爱是羽毛,是翅膀那样的东西。
在你觉得脚下有万丈深渊时,那个人的爱会将你托住。它也会拂过你的心,使你心里酥酥,轻飘飘。
我爱你,本能使我想要占有你,可是正因我爱你,我才要把翅膀还给你。
周止安不想对她有秘密,在爱上闻又微的时候他就想,他们会是恋人,也是无话不谈的密友。但有一些故事,只有放在时过境迁时,它才不会那么重,不会变成绳索,将对方套牢。
闻又微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颤抖:“那三年,难受吗?”
“我曾找过我的心理老师。”他说起这段的时候已经很从容。他近乎残酷地对自己下手,把自己雕刻成了一个更稳定和强大的人。他的神情甚至宁定得不太像这个年纪,但他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能够举重若轻说起旧事。
那一定不是“我好惨,你要好好爱我”,而是“我想给你看一个更稳定和强大的自己”。就像他十八岁那年,知道她在台下看他演讲时,他表现得比任何一次都好。
十年过去,很多事变了,但他内心那个的少年还跟从前一样——她看向我的时候,我要成为一个更像样的人。
第50章不可能的拥有
那天,周止安在心理咨询室里流下眼泪,说:“我失去了她。”
他的心理咨询老师说:“你没有失去她。因为我们本就不可能完全拥有另一个人。”
你听过一个苹果可以拥有另一个苹果吗?如果不能,那一个人,如何去拥有另一个人呢?你们是平等的、并列的。
你所能拥有的只能是自己的回忆和体验。那七年里,她真诚地爱你,你也真诚地爱她,你们创造了共同的回忆。你已经永远得到那些回忆,它成为你的身体和记忆的一部分。它变成了你的生命,不会再失去。
周止安站在她面前:“我接受这个说法,就好像过去的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所以我心怀感激。”
闻又微伸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
“我……”闻又微,“曾经,我会想,你有哪怕一次,恨过我自私吗?”
在他说话之前,闻又微开口:“我想的是,如果...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