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顾雪洲想着想着,想到了自己,他现在都二十四了,还是光棍一条了,而今他的毒也拔除干净没以前那么丑了,铺子生意也做得好,虽然顶着克妻之名,但比以前好找亲事多了,也不是没有人有拉纤保媒的意思。可他想找个喜欢的,只是迟迟没有遇见,也不知何时才能遇见那样一个人。
沐雩憋着一股气,隔日去白鹿学院上课,下午是射箭课,他冷着脸将一石五的弓拉至满弦,一口气嗖嗖地连射了七箭出去,箭箭直中红心。
围观的同学呱呱给他鼓掌,老师也觉得有趣,“将靶子再放远二十步。”
沐雩脊背挺直如松,套着鹿皮指套的手指扣着箭羽并箭弦,手臂稳的一丝不缠,他如今满腹的气闷,一点都不觉得费力,拉到满弓点,眯了眯眼睛,然后撒放,箭飞云掣电般射出去,咚得一声扎进草靶,不止正中红心,还扎进去足足一半,差点将靶子穿透,力道之大,射中之后,箭羽还在颤抖。
老师去拔箭时都费了点劲儿,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沐雩。他是个武夫,骑射虽也是君子六艺,但这儿一帮书生,对他们来说书本和举业才是最重要的,能有几个人练骑射又练得好呢?过得去就够了。沐雩这学生以前也不显,优秀也只是中规中矩的优秀,不知今日为何如此锋芒毕露。“还练吗?”
沐雩点头,他心上还是怒气难消。
老师把靶子继续放远,“这可有百步了啊。”
其他人则看热闹,还悄悄地打起赌来。
“来来,我赌一两银子沐雩射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都第三下了,我猜射不中。”
“……”
沐雩全神贯注紧盯着草靶的红心,直臂用力地往后拉弓弦,怒气犹如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脑子里想起顾雪洲的侧脸来,还有那块淡胭脂般的痕迹,想起顾雪洲微笑着说:“你也该找媳妇了……”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也要找媳妇了吗?想想安之也已经二十四了,这些年是自己捣乱折腾,才叫安之一直娶不上老婆的。如今安之是不是觉得把他赶出去成家立室,随便塞个女人给他把他赶走了,然后床的另一半就可以空出来给另个女人睡了?
沐雩也说不清自己对顾雪洲是什么感情,该用什么词来说呢?说不上来,他只隐隐约约有个感觉,只知道他不想把安之让给任何人,谁都不能——
“铮!……”
弦断了。
断掉的弦死弹开,抽在沐雩的脸颊上,抽出一道细长的血痕来。
沐雩这才放下弓,气闷又堵回胸口,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却无济于事,摇了下头,对傻眼的老师说:“抱歉,我会赔钱的。”
骑射课结束,可以回家了。
和沐雩交好的一位姓叶的同窗来和他搭话,“可有空一起去小酌一杯?”
沐雩心情不好,懒得和这些人装手足情谊,随口推辞了,“抱歉,我得回家去。”
“沐弟,你又没老婆催你回家,每次怎么急着回家做什么?今天又不去顾师傅那开小灶,不如随哥哥们一起去耍乐子,我们带你见识些有意思的。”
沐雩皱眉,给了个假笑,“对不住,我真有事,去不了。下回吧。”
对方不再勉强,“那下次你可得赏脸啊。正巧我家园子的牡丹快开了,我想开个诗会,邀些人来赏花作诗曲水流觞,岂不快哉?日子就定在半月后休沐那日,你可得给我空出时间啊,这次不能再推辞了。”
要不是烦躁,也不会进了人套里。事情说到这份上,也只能认了,沐雩点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届时小弟一定去府上叨唠。”
这位姓叶的学子全名叶德昌,是本地人,家里也是读书的,父亲进士出身,在西北那边做知县。他今年十八,学业不错,家里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今年也是十四,明年就及笄了,母亲想让他在书院的同学里找个好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沐雩。沐雩天资出众,假以时日定有所成,可他家境却一般,他打听到沐雩是这家人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想来感情没那么牢靠,如果娶了他妹妹,他们扶持他,待他好,他便如那等入赘的女婿般一心向着他家了……而且这小子皮囊生得实在好。
罢了,先哄他去自己家,叫母亲妹妹相看相看,她们瞧得上再谈后续。若是瞧得上……他妹妹配他是绰绰有余的,到时自己家这么好的条件摆在他面前,万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沐雩生着气回了家,没从后门回去,直接去了前面的铺子。
一跨进门槛,就听见一串银铃般甜腻的笑声。
顾雪洲畏缩着几乎被一个女人逼至了角落。那女人穿着件鹅黄色的春衫,月白色的裙子用绣着大朵大朵金线牡丹,惊鸿髻上金玉环钗,如玉的耳垂上戴了一副莲子米大的东珠耳坠,她嬉笑着伸出手,衣袖滑落,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的手腕,带着个水色通透的翡翠镯子,在顾雪洲脸上摸了一下,“可真滑,小东家这细皮嫩肉的,是不是私藏了什么特别的香膏蜜脂?可否告诉奴家?卖于奴家可好?分奴家一起享用享用。”
“我、我、我……”顾雪洲不知所措,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又往后退,可已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您、您……”
沐哥儿瞬时整张脸都黑了。
又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