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干部会议讲话时废话、赘话、胡言通篇来说,成了强烈的反差。
后来,我听过他三次在全体学生会上的讲话,照样地秩序井然,台下没有一点儿交头接耳。当年我还对他的演讲做了深入的研究,认为他即使学识渊博,每次演讲也必须花长时间的准备。后来我看过西方演讲法书籍,证明我的看法是正确的。1986年至今,我一直在学校里都任头儿,我几乎全面学习杨校长的演讲风格,不管是全校学生会议,还是年级学生会议,我都是花时间认真准备,达到每次会议的讲话,会场上所有学生秩序肃然、翘首聆听的效果。这是杨校长这位大师给我的示范,也是他给我人生的最大教益。
我在师范读书期间,每周应该写周记。有一段时间我将读鲁迅的杂文、小说后写成的读书笔记写周记之中,班主任就将我这些周记拿给杨校长看,据班主任说,他看后郑重地说:此学生对鲁迅作品很有研究,你们老师要跟学生讲,鲁迅的作品很有思想深度,师范生要多读鲁迅作品,作有思想深度的人。后来班主任在班里转述他的话,并说杨校长是研究鲁迅的专家,也是省内有名的红学家。
当时,我们常常看见下午五六点时杨校长读三年级的女儿在师范附小放学后来找他,然后爸爸拉着女儿的手一起回家。那时他已经五十六七岁,这对父女被人看起来就像是爷孙。我们曾问过老师,为何杨校长的女儿这样小?老师说:“听说他1957年被打为右派后婚姻有过坎坷,但他对教师极其关心,经常过问教师的疾苦,却从不言及自己戴黑帽期间的苦衷。作为教师,我们最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致戴黑帽?象他这样很早就革命、高品质、高才能的人,若不耽误22年,此时至少是个省级领导,可他从不发牢骚,从不怨国家。”
1983年末,听说杨校长调任汕头市教育局局长。我工作后不久,又听说他任汕头教育学院院长,1987年退休,时年62岁。
潮汕人爱杨先生,杨先生更爱潮汕人。退休之后,杨先生转入人生第二战场——文化研究工作,主要是潮汕文化研究。八十年代末至今年,我们时常看到杨先生上镜,或于潮汕风与主持人探讨潮汕茶文化、潮汕竹枝词、潮汕灯谜、潮汕美食,或因主持文化活动而上汕头新闻。先生极勤笔耕,撰写、发表过的文化论文、文艺评论、杂文随笔、古典诗词数百篇,都与潮汕密切相关,后来汇集成文集品潮探海,此书体现了先生与潮汕的浓浓情结。
潮汕地区,人文底蕴深厚,更有千万潮人侨居东南亚诸国和欧美诸国,构成了大潮汕,研究潮汕历史文化势在必行。近些年,潮汕地区成立了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2006年起,这个研究中心的副主任居然是已达80岁的非潮汕籍人士的杨方笙先生。先生在此职期间,主持编撰若干部“潮学”研究专著。2009年以来,先生将伙同理事们,竭力抢救潮汕重要历史文献。
对他来说,潮汕是一片热土。写至此,我忽然想到“右派”会不会就是被派驻异地就深爱该地的人?
本文至此即将停笔,偶翻桌上2009年第4期汕头教育,其中有杨先生写的解放初的金中经历,文首刊登他一帧照片,仍然是开阔光亮的前额,仍然是微笑眯眯的眼神,仍然是从容淡定的神态。我看着,耳边不觉回响着著名男高音戴玉强唱的你是这样的人的一句句歌词。
写于2009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