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赵寒山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出租车”唐珲挥手叫了一辆车,把他推进车里,自己也钻进去,对司机说道:“去医院。”
唐轶一听,立刻伸手去推车门。
唐珲拦住他,不解道:“你干嘛呀!”
“我不去医院。”唐轶挣扎着道。比起尴尬地面对陆白,让他看见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还不如明天去局里挨训。
“为什么呀?”唐珲更是不解,但愣了一下之后就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不承认你喜欢他?啧啧,这都在乎起自己的形象了。没事儿,反正你打赢了。”
唐轶却没心思开玩笑,伸手又要去拉车门,这一下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处,整张脸都因痛苦扭在了一块。
唐珲赶紧严肃道:“你这伤必须去医院,大不了我们不去找陆白行了吧,医院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夫。”
唐轶想想也有理,像个小孩子似的讨价还价道:“那说好了,我们去处理完伤口就赶紧走。”
“好好好!”生平第一次唐轶为了保护自己打架,唐珲自然满口答应。
车子到了医院门口,唐珲把他带进了急诊室。让唐轶感到欣慰的是,一路过来并没有遇见陆白。恰好急诊室的一个大夫是唐珲的朋友,他在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十分赞赏地拍了拍唐轶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嘛,不过身手怕是还要练一练才行了。”
唐轶无心和他开玩笑,只得勉强露出一个带着血污的笑,吓得大夫赶紧给他清理了。
伤口处理完后,唐珲去药房领了些药,就在唐轶的催促下往医院外走去,还没来得及出门,门口就推进来一个推车。
门外,救护车还闪烁着信号灯。
一群医生和护士匆匆推着车挤过人群跑进走廊,唐轶扭头看了一眼,却在不远处看见了前来接应的陆白。
然而陆白显然没有注意到他,拉过患者就往手术室去了。
唐轶呆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唐珲在一边提醒道:“哟,舍不得走啦?”
唐轶回过神来,脸颊有些发烫,眼里是掩不住的失落,道:“别瞎说,走吧。”
车子推进手术室,陆白先去换了衣服,等他回到手术室的时候,病人已经被安放在手术台上。
他再次检查了病人的伤情,等到麻醉起作用后就准备开始手术。
“陆医生,患者出现呼吸困难。”
陆白停下手中的动作,歪过身子去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尽管病人带着帽子,闭着眼睛毫无知觉,但在打量了第二眼之后,陆白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几年前那个炎热夏天的记忆如巨浪一般猛地扑打过来,陆白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那天,炙烤在头顶的烈日如蒸笼一样将人团团裹住,滚烫的空气浮在四周,几乎让陆白窒息。
“陆医生?陆医生?”耳边有人在叫他,声音远得恍若从天外传来。
陆白扭过头去,看见旁边穿着手术服的同事口罩上方露出的双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陆医生,你没事吧?”
然而陆白的脑子像是被那团空气裹住,完全无法运转,手术台上的灯也变得刺眼,如同那天反射在大楼玻璃上的阳光一样,让陆白一阵晕眩。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再次低头看向手术台的病人时,发现她的脸已经慢慢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忽然睁开眼睛,毫无温度地望着陆白,瞳孔一片死灰,如同尸体一样。
陆白试图躲避他的目光,却发现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似乎飘在四周的每个地方。
陆白挥舞着双臂,想要把那鬼魅般的目光打开,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忽然,病人身上沁出血来,鲜红的颜色染红了铺巾,向四面蔓延开来,最后形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网。
“啪嗒、啪嗒……”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被无限扩大,在陆白耳边回响。
他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立刻让他的背上沁出一层冷汗。他脸色变得苍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陆医生不舒服,快叫陈医生来!”病人的情况刻不容缓,不能再耽搁,和陆白一起做手术的张医生冲护士喊道。
另一个护士试图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陆白,却被他推开。他扶住一旁的桌子,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着似的狼狈地逃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病人的家属就围了上来。陆白只看见眼前一片人影晃动,不管不顾地推开他们,没有理会他们询问的问题,径直往医院大门外跑去。
出了大门,他摘下口罩,冰冷的寒风顿时吹干了他身上的汗。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着,像是一个窒息的人终于得到了氧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