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轶伸手揪住陆白的衣袖,几秒种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放开了,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赵寒山已经赶到医院,蒋家昌正跪在地上向他哭求。他脸上满是不耐烦和厌恶的神色,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警员们把蒋家昌带去了ICU病房。
唐轶走过去,赵寒山一看见他,脸色更加阴沉,道:“你去哪儿了?”
“哦,有点儿私事。”唐轶收敛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精神。
赵寒山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他说不出来到底不一样在哪儿。
“回去之后写个关于今天所有情况的报告上来。”赵寒山只说了一句,就走开了。
看着赵寒山的背影远去,唐轶抬起头,医院走廊的顶灯刺得眼睛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蒋家昌的案子告一段落,唐轶也再没有去医院见过陆白。尽管还有无数繁杂的工作,唐轶却总是无法专心投入。
他无法忘记那晚天台上那个带着恐慌和紧张的拥抱,无法忘记办公室里陆白眼中的悲伤。
在他又一次没有及时把文件弄好之后,赵寒山终于忍不住发脾气了:“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趁早辞职,整天垂头丧气的,像人民警察的样子吗?你这副样子摆给谁看呢?还是觉得自己抓了两个犯人就了不起了!”
唐轶垂着眼睛没有反驳,他很清楚赵寒山是对的。
“哟,赵队,大清早的脾气怎么这么火爆?我买了两罐好茶叶,要不要尝点,败败火?”钟闻手里举着茶罐子笑嘻嘻地走过来,在赵寒山肩上拍了拍。
赵寒山气咻咻地一扭肩膀,甩开了他的手,但意外的,他果真没有再发火。
钟闻又看向唐轶道:“唐轶,你可别委屈,我们赵队这是看重你呢?你看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爱管的学生才是他们重视的。”
唐轶抬起头来,冲他感激地微微一笑。
赵寒山见了,气不打一处来:“笑!你还笑!钟闻,你可别把他惯坏了。就他这个样子出去,都给我们警察丢人。”
“哎,哎,”钟闻白了他一眼,道:“有点过了啊,咱们唐轶只是初来乍到,性格又比较内向而已,你要给他进步的时间和空间嘛!你这会儿按习惯不是该去啃你那个剖心案的卷宗了吗?快去快去!”
钟闻把茶叶罐子塞进赵寒山手里,推着他走到一边,只等赵寒山离开了,才冲唐轶使了个眼色道:“找个地方聊聊呗。”
两人来到停车场,钟闻走到赵寒山常开的吉普车旁边,靠着车,打量了唐轶几眼才道:“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失恋啦?”
唐轶一惊,心想钟闻看人的眼光怎么比赵寒山还毒。
钟闻注意到他的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就随便猜的,没想到真的猜中了,说吧,是谁敢拒绝我们这么可爱帅气的唐警官。”
唐轶脸上微微发红道:“没有谁,我就是没睡好。”
“嘁,”钟闻不屑道,“平时看你那么老实,怎么也学会撒谎了?看来你在警队里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唐轶忍不住笑了,但没有回答。
钟闻只好道:“好吧,你不用告诉我是谁,但是,你愿意告诉我你在为什么事情忧心吗?”
这是要正正经经谈话的样子了,唐轶看着钟闻眼中的真诚与关心,忽然觉得这几天以来压在胸口的东西格外地叫人难受,颇有想要倾吐出来的欲望。
于是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了:“我……是喜欢上一个人,可是,他告诉我他得了绝症,所以……”
后面的话不言自明,钟闻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眼中流露的更多是惋惜。
“哇哦,你这个感情路,是异常坎坷呀。”钟闻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道,“所以,他拒绝你了,因为不想拖累你?”
唐轶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钟闻叹了口气,道:“那你呢,怎么想的?”
唐轶觉得有些冷,往有阳光的地方挪了挪,感觉到一点不明显的温度之后,才道:“我不想勉强他,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也许对他来说,独自面临死亡的痛苦,远不及和爱人阴阳相隔的痛苦,哪怕,他是那个离开的人。”
钟闻点点头道:“他的选择是理智的,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每天有无数人出生,有无数人死去。在我们遇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之前的每一天甚至是每分每秒都在做出选择,而这些选择细微的差别很可能就会让我们与对方错过。所以两个人相遇、相爱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当然,我们人类通常称之为——命运。”
钟闻戴着眼镜,用极其认真而严肃的口吻说出这些话,让唐轶有一瞬间觉得他像是个参透人生哲理的老师,不禁失笑。
钟闻见了,也笑道:“我并不是在讲大道理,这些东西我们可能很少去思考,但却是事实。我每天都是在和尸体打交道,所以我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更能体会到你心里的感受。如果是突如其来的死亡,或许你还会好受一点,因为结果已经发生,我们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第二十二章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