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桐叶月,今年十四岁,冰帝学园三年生,古武术道馆一位普通的学生,最近喜欢的事是做料理。
“fairytale”女仆咖啡馆里,北顾然坐在窗边,点了一杯焦糖奶茶。
工作日的晚上六点,女仆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多,两两三三的客人都差不多已经结账回家吃晚饭,少有逗留在咖啡馆里磨时间,除了北顾然。
当然,北顾然在哪里都是磨时间,这家店是她磨时间的最佳场所。
而今天是接到“便当妹”委托的第二天晚上。
事实上,她今天要在这里见一见新的委托人——毕竟那位送不出便当的便当妹提出面谈。当然她不是那个与她面对面接触的人,作为桃花扇的她多数应是居于幕后,不知真面目。
北顾然不紧不慢地搅拌着她的焦糖奶茶,神色不知该说是淡然闲适还是该说是空白什么也没想。
她的耳朵上一如既往地戴着那个无线通信的耳机。
“为什么你答应了面谈?”耳机里传来如流水的嗓音。
“有个猜测需要验证。”北顾然淡然地说。
“猜测?”渡边有未挑起尾音,似乎是迷惑似乎又是好奇,“你不是用直觉就能猜对的么?还需要这么面对面的交谈?”
“说不定桃花扇只是要确定你是不是个蠢货。”麻仓若在耳机里吐槽。
北顾然眉梢都不动,看着麻仓若穿着女仆装,披着蓝色的长发,端着一份抹茶起司蛋糕走了过来,嘴角挑着的笑容形如猫嘴。
“你们觉得一百八十一次拒绝一个女孩子的便当是在什么情况下?”北顾然把麻仓若放到她桌上的抹茶起司蛋糕挪了过来,语调冷淡,和麻仓若甚至没有半个眼神的交汇。
“这不是很明显的么,对方肯定对她没意思。”渡边有未慢吞吞地说,“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坚持,一百八十一次,搞不好那个日吉若都不耐烦了。”
“这就是重点。”北顾然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如果是你,一个女孩子向你用便当告白一百八十一次,你对她没有半点感觉,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说清楚明白,直接拒绝,明明是没意思还硬要贴上来就算本来有好感都要被刷成负值了。”渡边有未脱口而出。
“……”北顾然吃了口蛋糕,“你对初恋那部影片的态度和现实对恋情的态度相差很远。”
“额额……”渡边有未似乎是有些尴尬地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说的初恋的态度是那种互相喜欢就要坚持下去,在明知对方不喜欢自己还要纠缠不是很烦的事么,喜欢归喜欢,喜欢一个人是谁都没办法阻止的事,所以少女这样的心思情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坚持喜欢和坚持去吵对方是两码事,硬要让自己犯傻去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搞不好到最后对方没直接甩便当都是好脾气了。”
“是么。”北顾然挑起眉。
“……”渡边有未半晌没说话。
“但是很显然即使进行了一百八十一次,她还能送第一百八十二次,毫无气馁,另外这帖子最初开的时候是四月末的时候,现在是六月上旬,沉帖一个多月后她才知晓了桃花扇的存在,也就是说已经不止一百八十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送下去,她的语气却丝毫不像是失恋,显然她只是受着便当不被接受的伤心而不是其他的情绪,更没有觉得自己是失恋了。”北顾然慢慢地把话题绕回最初。
“哈?”走回厨房的麻仓若被北顾然一大段话绕晕了。
“麻烦说结论。”渡边有未在耳机那头无奈地说。
“送了一百八十一次,不是日吉若迟钝地没救了就是这位便当妹根本没说清楚过便当代表喜欢的含义。”北顾然淡然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我支持后面一种想法。”
“从直觉的意义上,你可以这么说。”麻仓若吐槽。
“说起来你这个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为什么说起爱情头头是道的。”渡边有未说。
“只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而已,以你的智商只用知道结论就可以了。”北顾然说。
“……”渡边有未沉默了一小会,沉痛地说,“说结论吧。”
“出于你的脑子再不用用就要血脉舒张困难的考虑,我还是决定解释。”北顾然语气依旧冷淡。
渡边有未的语气更加沉痛:“你解释吧。”
北顾然的唇角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恐怕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告白,只是想把便当送出去,出于喜欢想要表达却还没有想好如何表达的心情——这也是一百八十一次她还没有被拒绝心意而一直抱有幻想继续坚持的原因。”北顾然用勺子切着蛋糕,语调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另外我假设一百八十一次这么多次日吉若还没有察觉到那个意思,也没有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拒绝,大约是因为他们的相熟度很高。”
“相熟度……很高?”渡边有未问。
“两人之间的熟悉度已经到了——”北顾然抬起眼,看见用柔黄色宽发带扎着大蝴蝶结的女孩子从女仆咖啡馆门口走了进来,慢慢地说,“日吉若从认知上把她当普通朋友所以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
女孩子在麻仓若的引领下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委托人来了。”麻仓若的声音穿插了进来。
委托人,片桐叶月,id号便当妹的日常,日吉若家里所开的古武术道馆一名学生,和日吉若于道馆相识三年。
“桃花刀,开工了。”北顾然的目光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落在窗外,语气平淡。
“所以你印证的猜测是什么?”麻仓若问。
北顾然抿了一口焦糖奶茶,慢吞吞地说:“便当妹是谁,以及她的委托内容。”
过了一会,她补充了一句:“或许这次会有些有趣的事。”
七天后。
片桐叶月在学生会会议上收到去旧校舍考察的任务,随后她和日吉若被困在旧校舍里。
如果你被关在小黑屋里……
第一选择,蹲着;第二选择,求救;第三选择,踹门。
日吉若直接跳过了前两个选择,一脚踹上了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门好像被加固过,即使他这个从小练古武术,身高一米七二的大男生也没办法一脚踹开。
“日吉君?”片桐叶月从那声巨响中回过神,坐在地上扬起脸。
那重重一下好像给了她一些勇气——至少从刚才被推进教室里这个恐怖的事里缓过劲了。
她摸了摸自己鼓动如雷的小心脏,看着日吉若站在门前研究门的背影,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嗯,只要他在,就不觉得害怕。
“你能起来么?”日吉若回头看片桐叶月,“有没有受伤?”他的声线略低,在安静的旧校舍中显得有些冷酷,但对于片桐叶月来说却像是世界上最温暖的问候。
片桐叶月摇了摇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没受伤。”她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摔倒时意外刮伤的小腿。只是擦伤,不碍事——她暗暗对自己说——不能归日吉君再添加麻烦。
日吉若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在门前蹲下了身,研究起那扇门。
残阳落日的余晖渐渐退去。
天要暗下来了,日吉若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他有着除了在网球上强烈下克上的好胜心,还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不是指对八卦而是对怪谈。所以就他自己而言,满足自己稍稍异于常人的诡异爱好,夜晚蹲守旧校舍体验怪谈传说之类的也无所谓。反正他对此总是能够兴致勃勃,尽管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也不能阻止他越挫越勇、一次次调查这些怪谈传说。
但是片桐叶月这个女孩子总不好晚上不回去。
这样昏暗的光线,很快就会看不见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就把网球包往地上一放,靠着门径直坐了下来。
“日吉君?”片桐叶月有些奇怪,“门打不开吗?”
“等下。”日吉若简短地说,并不解释。
事实上,他有些累——最近网球部的训练量增加了,他刚刚完成大量的网球训练,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再加上现在是晚饭时间,没吃东西补充能量——这些大概是他刚才一下没能踹开门的原因。
他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
他不是没考虑过求救——但且先不说他认为这种状况他能够解决,让网球部的其他人知道他为了调查怪谈把自己反锁在教室里了这不是要被笑死么……再说,他没带手机。
当然了,日吉若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东西。他不过是个国中生,没那么多事,又不是迹部景吾那个财阀大少爷有一大堆事要忙,还要分三个手机。
片桐叶月点了点头,也不多做询问,感觉很是乖巧。
她垂着眼抓紧了自己背包肩带,四周很安静,静谧的有些可怕了,偶尔教室窗外传来沙沙的风声,遮天蔽日的树林一整片,树叶随风发出古怪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日吉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虽然休息过会好一些——但是很饿。
片桐叶月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日吉若的动作,“日吉君饿了吗?”她小声问,随即她也不等日吉若的回复就继续说,“我还有一份便当……”
日吉若愣了愣。
“你还在做第二份便当?”日吉若问,“我不是说不用了吗,我会和网球部社员一起去学生餐厅吃饭。”
他当然知道片桐叶月的第二份便当,因为她每天中午都会来问他要不要便当。
他都不记得她到底问了多少次,他又和她说了多少次他要去和网球部去学生餐厅聚餐。
“……”片桐叶月没说话,看起来有些僵硬。
日吉若看着她,似乎没能理解她突然僵硬是怎么了,“你在害怕吗?等下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把门打开。”
片桐叶月默默地伸手去把背包放下来。
日吉若你这个不解风情、不会察言观色、还只会破坏气氛的笨蛋!
她在内心默默泪奔,她怎么会喜欢这个家伙。
片桐叶月一闭眼直接把背包里那份便当掏了出来直直地递了过去,也不敢睁眼去看。
不过短短几秒,虽然她觉得是过了很久——片桐叶月回过神的时候,注意到自己手里已经空了。她小小睁开一只紧紧闭着的眼,瞄见日吉若已经接过便当打开,取出他网球包里那双自己的筷子来吃便当了。
片桐叶月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日吉若在吃她做的便当,而且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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