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离开这家医院,而是先去卫生间整理了下衣容,然后去了母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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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靳明臻从手术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湛蓝不在这里,从抽屉中拿出手机,手机震动了下,是湛蓝发来的短信,她已在医院旁边的一品鲜等他吃饭,问他要吃什么,可以先点起来。
那个小女人居然不等他,就擅自做主去一品鲜,刚想回复,办公室门被敲响,没等他说话,尹护士就推门而进,一脸着急,“哎……靳主任您可算来了,那许小姐不肯吃饭,正在闹呢,我们一班人都拿她没辙,您赶紧去看看吧。”
迅速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你先吃,马上来。就把手机往白大褂口袋里一丢,跟着尹护士去了许晴的病房。
偌大的Vip病房中,飘着一股糖醋排骨香,床前是被推倒在地的不锈钢餐盒,饭和菜一股脑儿都撒在了洁白的瓷砖上,丝瓜蛋花汤里的几片丝瓜黏在了床单上,让这个病房看起来很是恶心,而许晴坐在床头,趴在支起的小餐桌上哭得很凶。
靳明臻修眉一敛,换做别人,他是决计不会多搭理一句的,可是那是许晴,就在昨晚刚刚自杀差点丧命的病弱女人。
以前的许晴是有一点黏人,但还是很懂事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拿捏得很稳当,可现在……这样的脾气,真教人一个头两个大,那跟湛蓝的温柔贤惠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了。
看了看手腕上重重白纱包扎着的伤口,不能再刺激她的情绪,他只能耐心问,“怎么了,这些菜不合胃口?”
听得是靳明臻的声音,许晴缓缓从小餐桌上抬起脸来,委屈地望着那个大白褂子清朗出色的男人,“医院里的东西是喂猪吃的,难吃死了。哥,你带我出去吃,好不好?”
愣怔一秒,靳明臻沉着声音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出去。这样吧,我让人给你打包些吃的。”
“那好吧,可是你留在这里陪吃吧。”
许晴一双红肿的泪眼盯着靳明臻,盯得他终是无奈,点头,“说吧,你要吃什么?”
许晴得意地笑了笑,哼,秦湛蓝,我一点小计谋就让你和明臻哥的午餐泡汤了,嗅了嗅鼻子,柔柔弱弱的报起了菜名。
靳明臻修长的手指在短信栏里快速地敲打着,最后,他问,“还有其他的吧?”
“嗯……再来份鱼香肉丝,还得来个西湖牛肉羹。就这样了。”
——
半个小时后,湛蓝提着两大袋子快餐屁颠屁颠地走进了十二楼的Vip病房。
在看到病房里的女人那一瞬,她所有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靳明臻让她把饭菜打包回来,是给许晴吃的。
在收到靳明臻的菜单后,她连忙点餐,只为了快点把饭菜送上来,别让靳明臻挨饿,自己也未曾吃过一口。
许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洋洋得意,前一刻,她还在许晴面前显摆,靳明臻会和她一起吃午餐,后一刻,许晴用现实扇了她四万多个小嘴巴。
湛蓝是真真想把手里的两袋子食物用力摔在他们的面前的,她算什么啊,他们的小时工,还是保姆啊?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谁认真谁就输了!
她笑盈盈过去,把餐盒放到了床头柜上,极尽的温肉和善,“老公,菜一好我就立马打包过来了,还很热乎呢,你赶紧吃吧,别饿着了。”
她温淳悦耳的声音徐徐传来,见她把餐盒一个个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摆到他面前,把饭盒盖子打开,顿时,一股白米饭的甜香味袭进他的鼻腔里,心头一烫,想要把她拥入怀里。
外面风大,她的小鼻头冻得红通通的,他的心也跟着一紧。
她把一次性筷子拆出递过来,他的手轻轻抬了抬,接过她的筷子,她又垂下脸捣鼓起另一个印着永和豆浆的塑料袋,捧出一杯热豆浆,快乐的像个百灵鸟叽叽喳喳地说着,丝毫不让人觉得反感,“还有你喜欢喝的豆浆,我也给你买来了。”
一个女人的温柔、细致、体贴,远远超过了她姣好的容颜,一个女人的容颜易变,可她身上那份怡然从容,和气温纯只会随着时间愈加沉淀,终将成为一种大智若愚的处世智慧。
她很少把忧郁或悲愤写在脸上,永远那般笑嘻嘻的,和和气气的,从容有度的,他一抬眼,便可以见到她笑弯了眉眼,还有那两颗天真狡黠的小虎牙。
伸手,连着那杯温热的豆浆一起握进了掌心里,她的手也冻得微凉,指尖有些泛紫,“你这么快就赶过来,是不是也没有吃?”
湛蓝不徐不疾地颔首,仍是冲着他浅笑,“你们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刚下手术台的大夫,你们先吃,待会我再去吃,没关系。”她只买了两盒饭,原本打算一份是给靳明臻,一份自己吃,可没想到,他是为了许晴让她送餐来的,那另一份自然是要给许晴的,她看在眼里,什么都通透明白。
若说靳明臻没有心疼,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女人,总是轻而易举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
“这一份我们可以一起吃。”
他淡淡一声,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情,把湛蓝的眸中神采点得更亮,却让另一个女人神色更加黯然。
许晴一双瘦巴巴的手绞得紧紧,把靳明臻留下又怎样,耍心思让他赔自己用餐又怎样?
他洁癖那么重的人,却能和秦湛蓝吃一份东西啊。
这场全无硝烟的战争里,表面上看来是许晴胜利了,其实她输得很彻底,那心爱的座城池被秦湛蓝牢牢得占据着,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半分。
“好啊。你先吃。我还不饿。”
湛蓝自然不会拒绝,望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又升起恍如朝阳般的暖意,她不去争,也不去抢,恪守着自己妻子该尽的本分,相信着花若盛开,蝴蝶自来。
转身,又开始为许晴料理起来,可是许晴望着这一桌子她点的菜,统统都是她爱吃的,可把饭菜一口一口吃进嘴里,却是味同爵蜡。
这一餐可算是各怀鬼胎,有人吃得一脸愁容,就有人吃得快乐满足,靳明臻说自己渴了,先喝起了豆浆,执意把饭盒筷子让给她,让她先吃,当然,她就成了知足的那个。
吃过午饭,湛蓝把餐盒收拾好,拎着两大袋油腻腻的塑料袋下楼去倒垃圾了,靳明臻也去了趟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
冷着脸的许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剧烈翻滚,“哥,你是真的打算跟秦湛蓝过一辈子了吗?”
靳明臻这样任意妄为,说话不必过脑的人也稍微考虑了下该怎么组织语言,可以让许晴更容易接受这个怎么也不可逆转的事实。
“在我遇上她之前,我真的觉得这辈子和谁过都无所谓,可是在我有了她之后,我知道,这辈子我就非她不可了。我也知道,这么说会伤害到你,但是,我更不愿意去伤害她。”
“可是……我没想完全拥有你,我只想你分我一点点爱就可以,哪怕尘埃那样的一点点……也好啊。”
他眉心一拧,难得幽默道,“要是我有分身术那该多好,可惜,我只是一个完整的男人而已。”
一个完整的男人,该怎么分?
也许在没认定湛蓝之前,他还能违心隐忍地去照顾到许晴全方面的需求,可是,现在,他有了一个比伤害自己还更不愿去伤害的女人,他该怎么办?
许晴心知肚明,这个她想要极力拥有的男人是怎么也无法得到了,她甚至不惜性命来争抢,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她仍是不甘心啊,要说先来后到,也是他先认识靳明臻的,凭什么就被秦湛蓝不费吹灰之力就窃取了呢?
“秦湛蓝真有那么好吗,就那么值得你去爱?她和肖韵琛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呢?你又确定她对你是真心的吗?”
他却是无谓地笑笑,只比方才更幽默,“如果爱一个人需要理由,那跟咸鱼有什么分别?如果这点信任我都给不了她,那么我怎么还配当她的丈夫?”就是因为上次的不信任,中了肖韵琛的招,才导致他的小蓝子那么伤心。
眉色言辞间,许晴隐隐觉得站在眼前的男人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她以前一直以为靳明臻是个一板一眼极端刻板一潭死水的老男人,但现在他更像焕发第二春的年轻小伙子,变得有了朝气青春。
许晴唇一咬,“是不是这辈子无论任何原因,你也不会跟她分开了?”
靳明臻眉心轻轻一跳,迟疑了下,许晴勾唇一笑,便道,“如果我说闵敏姐快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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