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叛众见城外火光冲天,呼声动地,又见晋王拎了叛将人头坐镇宫城高墙之上,以为内外受敌,顿时军心溃散,几乎是不战而屈。
“王爷,比摸鱼么,这水里的鱼肥大,咱们摸回去烤了吃!”有将士说道。
贺长霆闻言,褪去袍衫赤了上身,显然应了他的邀约,两人站定在同一位置,蛟龙一般扎入水中。
水中的比赛如火如荼,岸上的观者呼声震天。有支持晋王的,有支持那位发起挑战的将士的。
为了不影响二人比赛,凫水的将士们都回到了岸上观战。
裴宣垂足坐在岸边,拧衣上的水。
赵七于闹腾的人声中凑过来,拍拍他肩膀:“裴元安,这下你知道了吧,还是回来玄甲营吧。”
魏王并没有像当初答应晋王的那般重用裴宣,虽带着他过来,却给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闲职,更不曾采纳他任何建议。他在魏王麾下,没有出头之日。
裴宣不置可否。
赵七凑得更近,几乎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我,我就不告发你。”
裴宣自认行事坦荡,没有什么把柄能叫赵七告发的,只当他故弄玄虚,便没回应,撇开他进了水岸边的林子里去晾衣裳。
赵七起身跟了过去。
虽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聚在水中比赛的二人身上,没人留意这边动静,赵七还是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问裴宣:“你这个牌子,是不是王妃娘娘送的?”
一个蓝底金字的无事牌在裴宣眼前晃了晃,是赵七方才趁他拧衣服时故意摘下的。
裴宣眉头一簇,恼了赵七,将无事牌夺了回来。
赵七不怕他恼,攀着他肩膀小声说:“你就别瞒我了,我都查到了,王爷让我查的。”
裴宣一愣,转头问:“王爷知道了?”
赵七看着裴宣,“你想让王爷知道么?想的话,我就告诉王爷。”
裴宣松口气,瞪了赵七一眼,“你别乱说,坏了王妃娘娘的名声。”
赵七说:“你真为王妃娘娘着想,就把那牌子扔了,安安分分娶妻生子,别叫王爷天天猜,是哪个姑娘叫你失魂落魄的,伤心成这样。”
“我告诉你,王爷现在是没闲心思查王妃娘娘,等哪日王爷知道王妃娘娘是从东武城来的,再一对来京时间,一猜一个准儿!”
“你知道王爷为何对王妃娘娘不好么?”赵七说了这么多,见裴宣没反应,怼他肩膀一下,继续说:“因为王爷知道,当初是王妃娘娘和她姨母设计把咱们引到绣楼下的。”
“前段日子,王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嬷嬷还被打了一顿,你何时见过王爷处罚下人?”
裴宣问:“为何打那嬷嬷?”
赵七不答,只说:“不仅打了嬷嬷,还禁足王妃了。”
裴宣又问:“到底为何?”
赵七不好说具体因由,只能说:“王妃娘娘确实有错,但我觉得那在夫妻之间不算什么大错。”
“王爷不知道王妃娘娘就是辜负你的那个姑娘,还总是冷待她呢,若再知道了你们的事,你觉得王爷会容忍王妃娘娘么?”
赵七该说的都说了,见裴宣仍是一言不发,也没辙了,抱起自己衣裳,又四顾无人,才出了林子。
比赛已经结束,贺长霆浮在水畔,恰瞧见了抱着衣裳鬼鬼祟祟出林子的赵七,过了会儿,裴宣竟也赤着膀子从里面出来了。
贺长霆一向镇静的心里起了狂波,裴宣和赵七,难道竟有这个癖好么?
他们有什么悄悄话,要到林子里说?
···
洛阳安定后,贺长霆并不打算就此止步,决定依照先前所谋率部北上,平定河北。但又怕像上次一样,被父皇突然召回京城,打乱行军计划。
想了想,贺长霆找到魏王商量对策,将北上计划详说与他后,道:“此次行军,你只要得到父皇允准,你为主帅,我为副将,若大获全胜,功劳在你,若久攻不克,过失在我。”
贺长霁经略东都受挫,竟又劳烦晋王来救,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只觉无颜回朝,此刻听了这个提议,自然心动,却也有顾虑。
“三哥,你有多大把握?”
贺长霆道:“看你决策,你决策越快,把握越大,若等河北那帮老狐狸反应过来,就不用打了,只能再等机会。”
贺长霁不敢贸然决定,没有立即答复,回去与汝南侯等人商量过,确认晋王计策可行,才答允同他一道领兵北上。
消息传回京城,圣上这次倒没横加阻拦,调兵遣将与魏王兵众遥相呼应,不过数月便有捷报传至京城。
本以为捷报先行,晋王要过些日子才回,不曾想捷报传来没几日的一个深夜,晋王府突然骚动起来。
“娘娘,王爷回来了,好像还带着伤,您快去看看吧!”
段简璧听闻消息,赶到府门迎接时,见一行四个士卒战甲未褪,稳稳当当抬着一座担架进得府来,赵七在前亲自开路,扬声喊着:“让开些!”径直朝晋王常居的书房去了。
段简璧正要赶过去探望,又听门房仆从喊:“王爷回来了,快迎!”
段简璧来不及反应疑惑,转身去看,见晋王下马,一手拎着个药匣子,一手将一个年逾五旬的医官从马上拎下,甚至不等那医官站稳,扯着人手臂匆匆往书房小院去了。
“是谁受伤了,叫王爷这般着急?”特意深夜从宫内请了医官过来。
有仆从道:“瞧那担架上,躺的好像是裴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