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孕,闻不得酒气火气,容易呕吐。”
贺长霆闻言,立即向后退开一些,往盥洗室去了,一番认认真真漱洗,换了新衣裳才进了房内。
此后几日,贺长霆做事都十分小心,不敢叫身上有一丝异味,连用墨汁写字都会担心这墨水的气味会不会令王妃不适。
不止如此,段简璧的饭食也比之前更上一层楼,量虽不大,可种类丰盛,一日有五顿饭等着,每顿都是荤素搭配,没有一道菜重样,甚至还有不少海货。
这却是贺长霆吩咐管家,专门去食医处问来的进食方子,对母亲和胎儿都十分安全有益。
当着下人的面,段简璧没有推拒过,只是每次并不多吃,只用几道最清淡寻常的菜,其他的便借口不喜,一筷子都不曾动。
贺长霆看不透她到底是真的不喜,还是不想接受他太多恩惠。
“你胃口如此差,还是叫个大夫来看看。”贺长霆看着她说。
段简璧没有抬头迎他的眼神,摇摇头,“我问过了,大夫说很正常,妇人怀孕都要受这一遭,吃不下的东西不必勉强,捱过这阵子就好了。”
贺长霆无话可说,他对这事并不精通,不知她说得是对是错。
段简璧也不想他再纠缠这事,转移了话题,寒暄道:“上巳宴还设在曲江么?”
曲江有一处赏景飞廊,廊下便是滔滔渭河,如今虽不到汛期,水势并不急湍,但掉下去也是会被很快冲走的,所幸她会凫水,正好可以借机脱身。
谋害皇孙这个罪名,应该能让段瑛娥重重地捱些报应了吧?
“今年的上巳宴,我们不去了。”贺长霆道。
“为何?”段简璧愕然抬头,她冒险筹谋这么久,就等上巳宴这一日,怎能不去?
“孟津渡附近突然出现一方巨鼎,有朝臣说是昔日武王定鼎中原时所铸,乃天降祥瑞,父皇会率文武百官前往黄河捞鼎,上巳宴就不办了,到时候,会在孟津渡祭河神。”
贺长霆看向段简璧,“自京城至孟津渡,牛车须走三日,你身子不便,我会向父皇告假,不去了。”
段简璧差一点就急眼了,“不行”两个字在嘴边走了一遭,悬崖勒马,被她及时咽了回去。
沉默了会儿,她问:“魏王妃去么?”
贺长霆微微一愣,颔首:“四品以上的命妇都可以去。”
段简璧怔了片刻后,神色有些黯淡,失望地“哦”了声,“我还没有见过黄河。”
她看上去很想去。
贺长霆察觉她遗憾神色,默然一息后,温温地说:“等你生下孩子,我带你去。”
“可我现在就想去。”段简璧放下筷子,瞧着难过的很,连仅剩的一点胃口也没了。
“我身子没事,生下孩子要等很久,说不定到时候你又要征战没空,拖来拖去不知要拖到何时,这次就让我去吧?”她看着他央求。
贺长霆不说话。
段简璧起身,坐到他身旁,给他夹菜舀粥,柔声央说:“有你在,怎会让我出意外?闷在家里,我万一气出病来,对胎儿更不好。”
贺长霆心中一动,她竟如此信任他,仰赖他么?
段简璧说完话,停顿了许久,忽然重重一叹:“是我让王爷为难了,王爷别放在心上。”
她神色怏怏,欲要起身折回自己坐位。
贺长霆按下她手臂,夹过一只鲍鱼放在她碗中,推到她面前,“你若胃口不好,我是不会让你去折腾那遭的。”
段简璧看向他,“我若勉强吃些,你便带我去么?”
她眼中盛满了期待和央求,贺长霆明明还在犹豫,却下意识点头答应。
段简璧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不消几口吃了那鲍鱼,又作出强压着干呕的模样,望着他说:“一言为定。”
贺长霆仍是点头,想起她幼时爱玩拉勾游戏,趴在他肩头,伸着肉乎乎的小手,不管有没有约定,总是奶声奶气说:“拉勾勾。”
勾住他食指便不放。
贺长霆的食指又轻轻跳了几下,忽问她:“要拉勾么?”
段简璧眼睛一闪,奇怪地看看他,起身走了。
贺长霆面色讪讪,按下不安分的食指,端粥来喝,这粥的味道,远不及她的手艺。
上一次喝她的粥,还是临出征前,沾同行将士们的光。
不知何日,她会再心甘情愿,给他煮一碗酪粥。
···
三日舟车劳顿,段简璧终于在孟津渡的官驿住下。
“红炉,我煮的茶饮子盛好了么?”
草长莺飞,春风送香,段简璧亦打扮得比往日明艳许多,一边问着话,一边对镜整理发髻。
“好了,娘娘,要给圣上送去么?”红炉已提了一个红木漆匣过来。
段简璧点头,梳妆妥当,起身朝圣上居所行去。
官驿不似皇城,圣上住所与诸位皇子相距不远,段简璧每日清晨都会和晋王一起去向圣上请安,待圣上午歇醒来,再亲自煮一壶降噪的茶饮子送过去,自住进官驿,日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