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蚊帐严密的围绕着床,从外看莫名有些像一个封闭的棺材。乐遥在凳子上坐了一会,看了看四周,从屋子角落里选了根摆放玉器的细长杆,抓着脚部用顶层挑起了白色的被褥,眯着眼瞥了瞥。
破旧的棉絮下,木凌之睡的这张床,床板竟然也被漆上了一层艳红色。红渗渗的木板像是被血染得一样,而纯白的被褥,看起来就像是给死人穿的寿衣。
他又看了看床底,顺手摸了摸床背面。
地上两滩暗红的的血已经干涸,像是用颜料撒上去的一样。而床底则打了一排铆钉,却根本什么都没镶。
乐遥笑了,又把被子铺了回去。
这屋子窗户开的低,还紧紧的关着,实在是闷得慌。他去把纸糊的窗户撑开,风吹进密闭的屋子里,带来一阵凉爽,屋外已经出月亮了,月光下一切都变的安静了几分。
等月上柳梢时分,乐遥就看见院子里有两粒白色小点,像坐了弹簧一样,一蹦一蹦的蹦过院子,跳过门栏,在地上滚着滚着,滚到了他的脚边。
两粒发着淡光的小米粒停了下来,乐遥弯腰把它们捧在手心,米粒的光芒瞬间亮了两分,似乎是在兴奋。
万物皆有灵,以一部分神魂引导出“死物”的神志,去看那些他本看不到的地方,是乐遥自创的,用于玩乐的小技巧。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落魄,而这个小技巧会帮得上忙。
乐遥闭上双眼,米粒的光芒渐渐融入他的手心,他的眼前由模糊到清晰,渐渐出现了米粒们“看”到的场景。
这两颗饭粒是分别黏在天庆和春穗身上的,在给他送完饭后,天庆笼着袖子左看看右瞅瞅,没一会就回去睡觉了。而春穗,在将东西送到伙房后,在花园那里偷偷摸摸的见了一个人。
她见了木凌之那位经常欺负他,最近却突然对他好的堂兄——木远之。
木远之见了春穗后,低声问道:“怎么样?”
春穗点了点头,说:“快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我有把他喂得很饱。”
木远之搓了搓手,眼中忍不住露出兴奋的光:“终于……终于快成了!”
他说着眉毛一撇,眼泪竟然快要掉下来。春穗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又瞬间恢复温和的样子,柔声问道:“少爷,您快成了,那奴婢的事情……”
木远之扬唇笑笑:“放心,你帮了我娘,就是我的恩人。等那傻子死了,我就把你调到我娘身边,让你去照顾她,可好?”
春穗听得这话脸上一下子笑开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少爷!谢少爷!”
之后就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交谈了,两人分开的时候,跟着春穗的米粒有两颗蹦到了木远之身上,而其中一粒,则又顺着原路蹦回来了。
果然很有意思。
木远之的娘老来得子,对木远之也是千般宠万般爱,木远之有良心,于是母慈子孝无人不羡慕。
而现在他娘老了,快不行了,木远之自然舍不得,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傻子堂弟木凌之头上。
这镇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钱人就那几家,多多少少带着点血缘关系。木凌之的娘,与木远之的娘,便是同一个太奶奶。沾上点血亲,做替死鬼也就更加合适。
红棺材本为喜丧,若木远之娘死了,按这边的规矩,便是用的红棺材。
这木远之不知从哪里学了换命的法子,给木凌之造了这么副棺材床,又在床底钉了铆钉,泼了公鸡血封棺,还在屋子里四面用法器摆了阵法,用坠子吊他身上当做阵眼。
木凌之天天睡在这副棺材里边,再硬的命也能给他渐渐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