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在沙发上放着——小周已经一整天没来过电话了。
祁禄跟在汤贞身边,小小助理,不会说话,站在人群中,没有人注意他。汤贞在后台果汁吧榨了杯果汁,放到祁禄手里。
乔贺听到汤贞对祁禄道:“休息室有饼干,待会儿饿了自己去拿。”
饰演“银心”的演员小江推了下汤贞胳膊,汤贞抬起头,看到了乔贺。
“乔大哥。”汤贞笑道。
“真是长大了,”乔贺伸手摸祁禄的头发,对汤贞道,“这么会照顾人了。”
祁禄张口喝掉了小半杯果汁,脸颊一鼓,险些吐出来。他低头撇这绿油油的汁水,显然不想继续喝了。
“你不能挑食,”汤贞对他道,“要喝完。”
祁禄看了汤贞一眼,明显不是很信服。
谁知汤贞板起脸来。
乔贺心里暗自发笑——明明汤贞年纪也不大,到了更小的小朋友面前,也充成个小大人了。
这样唠唠叨叨数落人的汤贞,与乔贺一直以来的印象又不一样。汤贞见乔贺在笑,他对祁禄皱眉头。祁禄无可奈何,屏住呼吸把剩下大半杯果汁一口含进嘴里,生硬地吞下去了。
演出后台聚了不少人,除了梁祝剧组的熟面孔,还来了不少媒体记者,甚至是政府官员。汤贞和林汉臣、乔贺一同接受采访,和来宾拍摄合影。有记者想单独采访汤贞,被新城影业的工作人员请去了媒体休息室。
乔贺问汤贞,会不会紧张。
汤贞两只手从英台的戏服袖子里伸出来,把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了。“我担心这边的观众们会不会不喜欢我们的改编。”汤贞抬头对乔贺道。
几个小时后,法国观众用长时间的起立鼓掌回报了远道而来的中国艺术团体。汤贞沿地下通道,从“梁氏墓穴”一路钻出了后台——最后跪倒在山伯墓前的那一场戏,总让他的膝盖有些负担。汤贞的膝盖也不像三年前那么好了,平时看着没事,一旦受累了站不稳却是事实。这些年拍戏工作又受不少伤,林爷叫他去治,他也没时间去。这会儿汤贞原地剁了跺脚,腿脚利索了,他便循着掌声,跑回台前谢幕。乔贺站在台前,在闪光灯中搂过了汤贞。
汤贞脸颊热烫,他大概出汗了,每次演出完都会这样。他们所有演员牵起手来,对台下观众鞠躬致谢。待再抬起头来时,汤贞不自觉朝楼上仰望。
这时他想起来,并不是所有的梁祝都发生在嘉兰。
比起剧组其他几人的激动,汤贞的反应算是平静的。欢呼声中,他随着所有人往化妆间走,林老爷子像牵自己的宝贝孙子一样把汤贞的手紧紧握着。
“林爷,你说,外国人真的能看懂梁祝吗?”汤贞问。
“你怎么能看懂人家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老爷子回他。
周围人都在笑。有人在走廊远处喊,开香槟了,大伙儿来汤贞老师化妆间开香槟了。
不停有人和汤贞拥抱,向他道喜。助理把手机交到汤贞手中,汤贞低头一看,信箱早已塞满祝贺海外首演成功的短信,汤贞刚翻了几条,屏幕上突然跳出一通来电,手机号码十一位。
化妆间里人满为患,尽是剧组成员。汤贞推开门,绕过窗帘后面,悄悄钻进阳台,没有人发现他,他偷偷接起电话。
“你现在哪里。”那个声音问。
“我?”汤贞一愣,“我刚刚结束了演出——”
“出来吃个饭吧。”周子轲说。
汤贞本来想问,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一天都联系不上你。
“我现在法国,”汤贞提醒他,“我在法国演出。”
“我知道。”周子轲说。
汤贞把手机从耳边慢慢放下了,喧嚣嘈杂的笑闹声回来了。汤贞站起来,他走到阳台边。
剧场外,街灯下,一辆辆汽车在潮湿的路面驶过,密密麻麻是正在散场的观众。
路对面立着红色消防栓,头戴棒球帽的年轻人边听手机边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正朝汤贞的方向大步走来。
汤贞一眼认出了他。
林导在身后推开阳台门:“小汤,卸妆换衣服了,一会儿出去庆功宴!”
“哦!”汤贞胆战心惊答应,“好!”
周子轲把手机揣进裤兜里,伸手握住剧场外围栏上的尖勾,他脚踩住缠满植物的铁栅栏,三两下就翻进了剧场里面。
保安没有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