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窝里却没有白色毛团。苍星垂疑惑地挪到大号藤蔓屋外四下看了看,正看到苍恕再次强行挤进了隔壁小号藤蔓屋里。
“慈悲神,”苍星垂在神识里说,“你进错窝了。”
“没进错。”
片刻难堪的沉默后,再在神识中出声时,苍星垂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就直说,是你提议和平共处的,我很乐意现在就和你分出胜负,你用不着这样划清界限。”
苍恕端坐在第二重天数万年,被无数人误解过无数次,他次次都只宽和包容地一笑置之,从不会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生起过要辩解的念头,唯独苍星垂这样误会他,让他有些着急了。
“我并非信不过魔尊,只是觉得之前……不妥。”
“什么不妥?我又不是故意摸你的臀!”
“不是因为那个!”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事情正在失控。他,慈悲神君苍恕,原应是这天地间最循规蹈矩之人,因为他本身即是法则的一部分,他需要稳定从容,方能护持镇守这天地苍生。
他绝不可以失控。
然而只要和苍星垂离得太近,那些荒诞旖旎到让人心慌的情绪便在心田里破土而出,开出甜腻得足以麻痹一切神经的花朵来,诱惑他坠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此种种,苍恕都说不出口。他不会撒谎,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你到底过不过来和我一起睡?”苍星垂最后问了一遍,语气极其危险。
苍恕推辞道:“不了。”
“很好。”苍星垂低沉的声音不是在神识中,而是真切地从藤蔓屋外面传进来。
他变回原身干什么?苍恕正疑惑,忽然身上一凉,整个藤蔓小屋都消失不见了!被他挤扁在窝里面的灰色小仓鼠弱弱地“吱”了一声,飞快跑走了。
苍恕立即也恢复了神身,与黑衣的魔尊对立而站:“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苍星垂的眸色幽暗阴沉,“既然我睡得不舒服,那大家都别睡了。”
那小屋是由太初神君亲自用神力点出来的,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其实算是半个灵器了,就算凡间最勇猛的大力士前来,也绝不可能撼动分毫。要拔除摧毁,自然需要花更大的代价。
苍恕只觉得头疼:“你我身上奇毒未解,使用神身时颇感滞涩,恢复神力不易,你竟把神力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慈悲神,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不是神君了,而是魔界之主。什么叫‘这样的事’?我不痛快就是头等大事。恢复再不易,这神力也是我的,我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这是坏脾气发作了。苍恕一听就知道劝不动了,况且……他自己都心烦意乱,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情去规劝苍星垂。
苍星垂是一个说一不二、说到做到的人,这种性格在他发火的时候尤其明显。相处了一年多,苍恕已经基本摸清了他的脾气,他说了大家都别睡,那大家就都别想睡,这时候要是再点一个小屋出来睡觉,无疑会被苍星垂视为挑衅,让冲突升级。
“那好吧。”心情颇差的苍恕破罐子破摔地说,“今晚不睡了,我到上面的山林里修炼。你找找小灰吧,别让他在石头上睡,会着凉。”
“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养它。”苍星垂冷冷道,“你不待在山谷里更好,眼不见心不烦,请便。”
两人话不投机,都不愿再和对方待在一起,各自转身,背道而驰。
夕阳就在此刻沉了下去,最后一点余晖消失在他们背后的地面上。
一阵眩晕袭来。
这一次苍恕没有再怀疑是苍星垂忍不住动手了,这眩晕感是如此地熟悉,可他倒宁愿是苍星垂抛弃了原则偷袭了自己,因为……
一黑一白两只团子趴在笼子里,默然无语地看着笼子外一层薄如泡沫的透明结界。
那是两位太初神联手布下的牢不可破的禁忌封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只团子挤在一起,谁都没动。这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刚才的不欢而散了,因为有一个严重得多的问题摆在面前。
“魔尊。”苍恕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你知道怎么解开这个封印吗?”
“慈悲神君,这个封印是两万年前你亲自列为禁忌的。”苍星垂没好气地提醒他,“你应该很清楚它不可能被破解。”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知道什么特殊破解方法。”
“我不知道。你呢?”
“我亦不知……而且,就算想要尝试破解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