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第五家住在洛阳,除第五岐外,第五家全家殉国。
洛阳城被攻破时,第五岐就在城外。贼军打开了城门,几天后,他跟着难民涌进了城中。他看着自己的叔父血淋淋的头被悬挂在城墙上,鲜血滴下来,顺着墙砖向下流淌,流着流着就渗到了砖里。
叔父的头颅、婶母的头颅、照顾过父亲的阿昌嬷嬷的头颅……
他不知道母亲在不在第五家。他扶灵送外祖父外祖母魂归故土,一路与母亲同行,送完外祖父外祖母后,母亲与他一起去了第五家。
母亲呢?母亲走了吗,还是一直在第五家住着呢。
他木然站在城下,身上的伤口似乎不疼了。哪里都不疼了。
烈火灼伤身体和温水漫过身体,会有同样的触感吗,何谓五感……他失去了所有感受。
他看到了熟悉的人,顾尚书的夫人在街上边走边哭,到处喊她的女儿:“阿宝、阿宝。”喊得嗓音都哑了。她的鞋走掉了,可是她浑然不觉,继续喊着女儿的名字。家仆捡起她的鞋,痛哭着叫“夫人……”
第五岐看着他们张嘴,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天上下了雨,他抬起头看天,觉得雨水是红色的,像是从叔父断颈上滴下的血。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垂下眼睛,发现地上的雨水确实是红色的……雨水中混着他的血水。
他向着尚善坊走,他家住在尚善坊中,尚善坊北临洛水,西靠定鼎街,定鼎街两侧种了石榴和樱桃……春天到了,樱桃要开花了,樱桃盛开时,有绛雪飞花的景色。
有人猛地撞了他一下。
他看向对方——
对方也在打量他,对方身形高大,穿着破烂的戎装,手里提着的刀发出腥臭味,问他:“小子,活不耐烦了,你敢这么看爷。路这么宽,你小子非要挡爷的路?”
第五岐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拿手中的刀戳了戳地面,说:“你快跪下给爷赔个礼,爷看你长得人模狗样,你学两声狗叫认了错,爷陪你玩玩,就原谅你了。”
“哟!二哥找了个乐子。”
兵痞聚了过来。
其中一个兵痞脖子上缠几条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珍珠项链,“嘿”了一声,嘻嘻笑着说:“二哥,他这么看你,你不得挖了他的眼睛?我看他肯定饿了,你挖了他的眼让他吃了,也算做件好事,让他尝尝肉味儿嘛!”
第五岐轻轻说了一声“滚”。
“听听,嗓子都哑了,哥给你点水喝?哥缺一个倒夜香的奴才,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