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姐妹

    米瑶拖着箱子下了飞机，走过浦东机场漫长的通道，终于在出口一眼找到穿牛仔裤戴棒球帽，非常潇洒的晴晴。

    晴晴摘下帽子，向米瑶热情地飞吻，米瑶感动的毛病又犯了，她的雄心壮志总是那么短暂，当飞机离降落只剩下十五分钟时，乘务员开始播报地面温度，米瑶突然慌了。

    陌生的大城市，没有工作，没有亲人，没有住处，银行卡里的三千多块和花呗的透支额度是她全部的可用资金了。米瑶对新生活的向往在飞机开始以俯角降落的过程中瞬间消失。

    她离开家了。

    自由了，也无助了。

    米瑶这一系列波动的情绪终于在看到晴晴笑容的那一刻转为平静，米瑶拉着箱杆快步走向晴晴——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亲爱的，见到你真好。”

    “小哭包，还是那么爱哭。”

    晴晴和米瑶是高中三年的同桌，晴晴特别外向爱玩，没想到却和米瑶这个闷葫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高中的时光让人怀念啊，米瑶是乖乖女，晴晴却是捣蛋精，晴晴早上语文课在桌子底下吃馒头，吃得米瑶馋，晴晴偷偷掰了一块给米瑶，“要不要咸菜？”

    米瑶点点头，竖起练习册挡着脸钻到桌子底下捏出来几根萝卜丝吸进嘴里——“米瑶，这段修辞手法你来回答一下。”

    语文老师猝不及防地点名让米瑶慌忙用手背擦嘴，站起来差点没噎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假装镇静地把习题上的答案念完，晴晴就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青春的时光啊，那个时候大家还觉得未来很远，还有大把的梦可以做，还有无尽的时光可以挥霍。

    “喏，公交卡，里面有一百块。”开往市区的大巴车上，晴晴递给米瑶一张崭新的紫色的卡片，“另外给你定了三天汉庭酒店，姐姐就这么点实力，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吧。”

    “晴姐你也太暖心了！”米瑶都快哭了。

    “行行！快别肉麻，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一个人租房子不合适，肯定很贵。”

    晴晴在迪士尼工作，有员工宿舍，没法收留米瑶。

    “嗯……”米瑶语塞。

    “别告诉我你什么想法都没有，在魔都一个月消费多少，你来玩几天我还养得起，但你要想在这生活下去，得赶紧找工作啊！”

    “那……能先玩几天吗？我心烦！”

    “好——”晴晴拖长声，她了解米瑶，拖延症晚期，也不是不努力，就是迈出第一步比别人能费劲一百倍。不过好姐妹难得来一趟，就算玩了几天就回家了她也不会去笑话。

    成年人的世界，谁没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失眠过呢？晴晴自己一个人在魔都两年，与男友异地，经常电话里吵架，吵到歇斯底里再抱着手机哭，哭完了洗脸睡觉，第二天顶着红肿的眼睛上班，也没人问。

    米瑶来，晴晴其实很开心。

    到了酒店，米瑶收拾东西洗澡，晴晴拿手机翻魔都的旅游景点，她和同事串了班，加上休息的两天，可以陪米瑶玩三天。来了两年，晴晴就去过外滩，连豫园都没逛过，她工作其实没那么忙，只是没心情。

    “选好去哪了吗？”米瑶从卫生间走出来，拿自己带来的毛巾搓头发。

    “你想去哪？”晴晴拨弄着手机一页一页往下滑。

    “我一个地方都不熟悉，你说去哪咱就去哪，反正是你请客！”米瑶笑嘻嘻。

    晴晴白了她一眼，但她是真心愿意给米瑶花钱的。

    晴晴高中时是贫困生，性格开朗却也在某些地方很敏感，米瑶看起来顿顿的，其实对很多细节却比旁人看得清。晴晴中午经常不吃饭说减肥，米瑶从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问，“减肥不是晚上不吃吗？”

    她只是经常在学校小卖部买很多可以代替午餐的零食，干脆面、板栗饼之类的吃两口后让晴晴帮着吃完，否则扔了浪费，拿回家又被骂。晴晴乐于分享米瑶递过来的食物，米瑶也会在晴晴申请到二等助学金后要求晴晴请客，校门口六块钱一大碗的陕西扯面，必须再加个蛋。

    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打破这份默契。

    “先去南京路吧！毕竟最经典的，我可不是怕花钱就带你去免费的啊，这一片都是历史人文建筑，我们可以走一天，晚上去外滩看夜景。第二天再带你去城隍庙，逛豫园。最后一天……”

    “去东方明珠底下的博物馆吧，我听说很不错！”

    “你听谁说的？”

    “一个同人小说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