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瑶抻了一个懒腰,睡眠质量不错。天气逐渐凉起来不用打空调,刚刚好。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一切都是懒洋洋的样子。
米瑶慢悠悠地走到厨房做了杯手冲,从冰箱里拿出全麦面包,打开塑料包装抽出一片。
由于是离市中心不远的旧房子,虽然房东精心装修过,但格局有限,好的采光都给了卧室,厨房从早到晚都是暗蒙蒙的。
米瑶吃早饭时从来不开灯,晨光旖旎,有一点亮照进屋子反而氛围更妙。
她现在不上班很少早起,邻居大爷奶奶去赶集的热闹她是瞧不着了,现在是上班族争分夺秒出门的高峰。
米瑶听着他们通勤的忙碌,心里有点罪恶,不过还是心里偷偷笑,她可以在厨房不紧不慢地吃东西。
不开灯的另一个理由,就是米瑶不想别人知道她在看他们。
喝一口咖啡,吃一口面包片。
窗外是熟悉的风景,窗里是蜷缩的梦境。
每天的这段时光都格外美好。
“砰砰砰——还磨蹭!大早晨现在洗什么澡!看看都几点钟啦!李倩——李倩!”
这屋子隔音不好,楼上那小两口儿又吵架了。
“废话!我昨天回来都几点了,老婆没回家都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关机?!我进门都听见你打呼噜,睡得像猪……”
“就你忙啊,我也好几天没睡!行啦,别画了,给谁看!迟到这个月没有满勤奖,你到时候又挑这挑那——”
“……陈佳宇你他妈说得是人话吗?我挑什么了,我挑我能跟你租房子过五年,我挑我天天中午二十块钱的外卖都舍不得买,前年就说买房子结婚,拖拖拖,拖到什么时候了,你现在站这说我挑,你是人吗你——”
“行啊,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快点吧!”
“陈佳宇你什么态度——我今天就要跟你讲明白,我怎么挑了?”
李倩忍着哭腔的绝望,楼下的米瑶听得一清二楚。
“上不上班了?我就问你上不上班!?”
陈佳宇忍着怒气声音开始变调,最后都变成吼的了!
“不上了!不过了!分手!”
李倩一字一顿。
“爱上不上——砰!”
关门声震得年久失修的墙面剥落下白灰。
“他妈脑子有病!”
笃笃笃——
沉重地踩踏声闯过楼梯,一个赌气又愤怒的男人身影透过厨房的纱窗从米瑶眼前一晃而过,直到踩踏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听见楼底防盗门忽悠关一下,再不太清晰的“砰一声”——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楼上什么也听不到了。
米瑶在纱窗前站了许久,那个叫陈佳宇的男生当然不会注意到她的注视。
她在暗处。
楼上半夜吵架米瑶已经习以为常,大多数不过是吃饭洗碗扔垃圾这样的小事,米瑶早就习惯了伴着这样的嘈杂入睡。
但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有忙碌的生活,恨死了这样的租户,几次在业主群里控诉房东,米瑶还听见他们两个打电话给房东保证最后一次,陪着好话儿说不吵了,肯定不吵了。
米瑶这是第一次完完全全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她不想幸灾乐祸了。
她突然有一点清醒,如果她当时的恋情持续到这一步,也就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米瑶所有的窃喜都消失了,她现在物质和精神上的富足都是个意外而已,就像过了十二点,马车会变成南瓜——而她连灰姑娘的美貌都没有。
一年过了呢?她不再有钱,不再有闲,她要重新变成茫茫人海中一张平平无奇的简历,拼命展示自己的物美价廉等待着被剥削,在亲妈和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狂轰滥炸中妥协,嫁一个他们都认为“差不多还想怎么样的人”。
……
米瑶突然觉得很冷。
她想丛林咖啡的鸡尾酒了,那种热烈甜美的味道,她喝过了一杯酒想第二杯。
如同她现在——米瑶心中有种强烈的情感撞着心腔,她忍受不了以前的生活了,一遍遍重复这明知毫无价值的努力吗?一遍遍做无用功吗?
不过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面对林东东还是张东东,永远不可能有话语权,永远要按照别人认为对的样子做。
挣扎一辈子吗?太累了!
米瑶绝不想再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