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梵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灼灼的光华,好似淌着水银一样夺目的流彩。
他并没有废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里。
没有窗户没有灯火的地牢里连一丝光亮也无,只有齐腰的冰凉的水缓缓流动。
那水并不干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浑浊。不时有异样的腥味飘来,在云梵的鼻端流连萦绕。
习武之人都能够夜视,所以云梵能清晰地看到慕珺谂半阖着眼帘面色苍白无力地被铁链束缚在墙壁上,原本殷红如浴火的衣衫凝结了大片暗红色的刺目色块。两条同样的链条穿透了慕珺谂两肩的琵琶骨,有一缕碎发挡在他过分惨白脱力的面庞前,使得他整个人都透着股脆弱又凌乱的难以言喻的美丽。
他紧紧拧着眉头,纤长的羽睫极为不安地颤抖着,瞳孔中那一片清魅的幽波碎成了片片散乱的水晶,于涣散中重整着星辉斑斓的璀璨。
没有人知道慕珺谂深埋心底从不曾外诉于口的弱点。
他不畏无星无月的黑暗,无惧利刃透体的痛楚,却独独对无论是肮脏的还是清澈的或是幽深的、不可或缺不染纤尘的水有着近乎本能的畏惧。
但云梵却并不了解这一点。
似是感觉到了云梵的到来,他勉力张开双目,眸中似乎酝酿着月下山巅千年不化的冰雪霜寒,就这样冷冷地斜觑了过来。
甫一接触到云梵复杂难辨的目光,慕珺谂似乎愣了愣,随即略显狼狈地撇开头不言不语。
这一刻,更没有人会了解他心底突然涌出的羞愤与对许悠容前所未有的恨意,一瞬间竟然压过了他对水抱有的巨大恐惧感。
原来,他心里是如此的抵抗被云梵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么?
慕珺谂的脑海空白一片,只是恍惚地不停地转着这个念头,一遍遍循环重复。
云梵轻咳了一声,动手想要试着去开门上那把看上去就十分厚重结实的大锁,却被蓦然回过神来的慕珺谂轻轻止住了。
他微背着脸,声音极低,带着淡淡的轻嘲和冷意:“不用了。就算今日你救我出去,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闵烬和许悠容一起背这个黑锅,现在只是撒网的第一步……只要云梵对闵烬起了一丝丝疑心和隔阂,他就能把这个小小的縠隙逆转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是云梵却没有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询问原因,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就恍若未闻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的声音淡雅温和,奇异地抚慰了慕珺谂从未消退过分毫的惊惶的忧思:“我既到了这里,又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慕珺谂专注地凝视着云梵柔和认真的侧脸,内心忽地安定下来。但随即他便想到了什么,满腔的热情与不可说的情愫就那样沉淀熄灭下来,心头也禁不住微微一凉。
不询问,究竟是不在意,还是……
他默然良久,忽然自嘲一笑:“你不问我原因,是因为对那人根深蒂固的信任,还是因为……不敢去问?”
不管怎样,就算云梵对闵烬是全然的信任,他也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颗隐晦的怀疑的种子。总有一天,那颗种子会在云梵的心底深深扎根,最终……在他的诱导下,破土而出。
云梵听闻这话稍稍停下来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看了慕珺谂一眼:“慕公子难道是在挑拨离间?”
慕珺谂没有回答他,而是斜起一边的唇角笑得讽刺:“还是说……”他目光如电般尖锐仿若燃烧着焚腾不息的火焰,就这样直直地刺向云梵,“云公子其实也是同谋?”
云梵低低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若是不肯相信我……”
但还没说完就被慕珺谂猛地打断:“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们关系如此亲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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