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了些,院子里的落絮又纷纷扬扬在地上跌撞起来,骆歆脑海里总有些东西浮上来,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又沉落到深处,灰白色雾蒙蒙的,像极了这些无根无归宿的飞絮,欧阳金锐看向骆歆,忽觉她纤细的腰间像是少了什么,他问道:“你的玉佩呢?怎么没有佩戴?”。“啊?”骆歆正闷头想别的事情,一个激灵,慌忙遮掩道:“自幼便不喜戴玉的饰品!”“是吗?欧阳金锐眸中闪着疑惑的光:昨日救你时明明是看到有戴啊?谁拿走了你的玉佩?”,骆歆心中叫苦,暗道“怎么忘了他可是锦衣卫头子,想诓骗他简直自取其辱!”,“就在刚才,你们过来之前,被一个蒙面人顺手给拿走了,这,应该不是,不是很重要吧?”骆歆说的结结巴巴,“玉佩不重要吗?什么样的黑衣人?你为什么不示警?”欧阳金锐收起了笑脸,疾言厉色:“自作聪明,你是觉得死里逃生一次,命挺好是吗?”,“你,一句话说的骆歆心头难受至极,她一跺脚:“不用你管”!说罢转身要走,转身瞬间眼泪又掉了下来,只是她走了几步便又停住了,“怎么不走了?”欧阳金锐冷声问道,见骆歆背对自己抽噎着,可怜巴巴的像个受伤的小兽,他的心一下子软了,心道:“唉,怎么跟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置气呢。”忍不住说道:“好了,刚才是我说重了,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惨事的!”。听他这么一说,骆歆转身慢慢的又走了回来,欠身十分僵硬的行礼:“刚才小女子太失礼了,望大人海涵”,欧阳金锐剑眉一挑:“好说,老实交代清楚就行!”骆歆刚息了的怒火差点又爆起来,她咬牙切齿暗道“算了,谁让自己有求于他!”说罢,便将这两天,包括馆驿遇到的黑衣人等等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馆驿,黑衣人?欧阳金锐脑中一个念头划过,他握着手来回踱着步,月光下他身材高大挺拔,靛蓝衣角被轻轻带起,越发显得沉稳,骆歆见欧阳金锐一直不发声,不由得心虚起来,欧阳金锐抬眼看到骆歆正玩弄着手里的头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念一动,试探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欧阳金锐问的一针见血,骆歆缠绕头发的手指戛然而止。
她苦笑一下,“知道又如何,目前势单力薄,无有依靠,手里也没有实证,又能拿她如何!此次回府,处境将更为艰难,因此,因此,她深吸了口气,闭眼睛硬着头皮说道:“想请大人护骆歆周全!”说罢,骆歆脸皮发烫,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种求人护佑之事还是头一遭,何况人家才救了你,怎么就跟粘皮糖一样呢,许久听不到欧阳金锐的回答,就在她以为会得到回绝的时候,欧阳金锐清冷声音道:“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胆子不小啊!”,“自然是清楚”骆歆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口齿清晰的说道“同样作为回报骆歆愿为大人献微薄之力!”“就凭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丫头?能做什么?”欧阳金锐有些不屑,嫌弃的说,骆歆不卑不亢的说道:“骆歆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清楚什么该做,什么做不得”,停顿了一下,她偷偷打量了下欧阳金锐,见他面色不太好看,一咬牙接着说道:“原以为大人少年得志会跟别人有所不同的,没成想也不过跟他们一丘之貉!”欧阳金锐冷哼道,“激将法对我没用,想让锦衣卫指挥使护你,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骆歆听出了欧阳金锐话里有所松动,说道:“骆歆知道,东厂的蔡琨一直将大人视为死敌!”“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倒是不少”
骆歆收了笑容,缓缓的说:“而护国王府侧妃苏柳叶是蔡琨的义女,蔡琨很看重这个义女,几乎每年都会趁到永州查勘银矿的开采之时去护国王府小住,许多事情无论他做的有多滴水不漏,也总会在那里有蛛丝马迹可寻吧!骆歆愿为大人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原来护国王侧妃跟蔡琨还有这层不为人知的关系。”沉默了片刻,欧阳金锐脸色缓和了一点,“容我先想想!”骆歆转了转灵动的眸子,跳了起来,笑颜如花:“以后骆歆全仗指挥使大人庇护了!“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事我只是说考虑!”欧阳金锐见骆歆的举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过我倒是好奇得很,你离开启国才几岁而已,你怎么对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我…骆歆装作听不懂似的傻乎乎笑道“大人,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总不能坐以待毙被人害吧?”,这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欧阳金锐眼睛一瞪,墨色的眸子里隐隐的闪着怒火,“你到底多大年纪?”“小女子金钗之年”骆歆清楚的答道,随即嫣然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大人不信吗?”欧阳金锐缓缓的摇头,小丫头算计人的能力恐怕绝对不止桃李年华,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刚才自己的疑惑岔开了,欧阳金锐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要想弄清楚那还不简单?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见她又随手勾过脑后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无意识的缠绕,小巧玲珑的碧玉耳环,只是她太过瘦弱了,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欧阳金锐淡淡的说:“明日把玉佩样式画出来,我差人去寻!”骆歆点点头,天幕中的云层散尽了,星辰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