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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放下没多久,又响了。
是杰瑞。薇安不等他讲完就挂了。
“看来我的情敌不少哦。”祁南悻悻然。
“祁南,你不要不高兴嘛!”薇安笑咪咪的用手指轻触他的脸颊,他吃醋的样子好帅!
“-的手怎么了?”他抓住她受伤的手仔细瞧,因为血很快止住了,所以她并没有处理。
“不小心被刀子划到了,不要紧啦。”
“什么刀子?有没有生绣?”祁南紧张的找出优碘替她消毒。
“刀子放在手提包里,我伸手拿钥匙的时候就被割伤了。”
“-怎么会把刀子放在手提包里?太不小心了。”他用ok绷把伤口贴了起来。
“你每次都大惊小敝,我又没有怎样!”薇安最受不了他把她当小孩一样看待。
“还说我大惊小敝,-一定要出事才甘愿吗?”
薇安来不及解释,电话又响起。她叫祁南等一下,拿起话筒。
“喂,薇安,我是君婷。”久违的声音。
“君婷!-好吗?”薇安意外极了,兴奋的大叫把祁南也引了过来,凑在听筒旁边。
“我过得很好。我上午在附近的早餐店打杂,中午到晚上在一家安亲班教小学生,赚的钱很够用了。”
“那我就放心了。这段时间-怎么都没有跟我联络?”
“对不起,让-担心了。我心情一直不好,害怕自己要这样躲一辈子。有一次我跑回去偷看我先生,他孤单落魄的样子让我好心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今天有来找我”
祁南听了吓一大跳!她没说是想隐瞒他吗?那把刀子会不会就是难怪她作恶梦!
她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到现在她仍然当他是外人,说爱他根本是骗人的!祁南沮丧之余,愤怒之火开始燃烧。
薇安对他使了个眼色--待会儿再说。
“他怎么找到-的?他有没有对-怎样?”君婷急忙问,话筒里出现了哭泣的声音。
“-别急,听我说。他来找我问-的下落,我说我不知道。然后我就劝他接受治疗,他同意了,我约他明天早上去医院。”她择要的说,没必要再让君婷伤心。
“他答应接受治疗?”
“是啊。不过君婷,这种治疗要花很长的时间,他不一定能够坚持到底,-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搞不好他明天根本不会去,临阵脱逃的人多的是。
“我了解。不论如何,我都会坚强过日子。”
“君婷,-一向很勇敢,我相信-撑得下去。”她为她打气,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啊!
“谢谢-薇安,祝-圣诞节快乐。”
“-也是。常常打电话给我,好吗?”
“我会的。”她相信自己会,因为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治疗有没有效果。她依然对他怀抱希望,她爱他!
挂上电话,她嗅到了大祸临头的气息。背对着祁南,她说:
“你想知道为什么刀子会在我的手提包里、为什么我买的薄酒莱会被打破、还有为什么我来不及准备耶诞大餐吗?”
她一转身,看到他双手抱胸、面色铁青,知道自己欠他一个交代。
“让我先泡杯咖啡吧。说来话长。”
薇安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医院,祁南与她寸步不离。
她想,也许她可以写一本“平安夜惊魂记”被陌生男子持刀威胁险些没命不说,屋顶又差点被大发雷霆的祁南给掀掉。瞧他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扑克脸呢。
她可以理解他的愤怒,所以她低声下气赔不是,幸好他即使在气头上,也都还维持沟通管道的畅通。
基本上祁南是个理性的男人,他不会“太”、只会“稍稍”意气用事。所以喽,当他坚持要跟来保护她时,她也只好随他。
在到医院之前,他们先去找了书生,就是那个便衣警察。比对恐吓信及刀子上的指纹有助于厘清二者之间是否有关系。但薇安并不想控告君婷的先生,她的心肠软,而且她认为治疗比禁锢有用。
书生依然酷毙,他言简意赅的说,他暗中对薇安所说的老教授做了调查,目前并未发现他有任何嫌疑;至于恐吓信及信箱上的指纹化验结果,他已告诉祁西。意思就是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祁西,恕不赘述。既然如此,他们便告辞了。进门到离开不超过十分钟,椅子都还没坐热哪。
抵达医院时才八点四十五分,电梯门一开,薇安却看到君婷的先生已在前方踱着步。
这时他也正好抬头看到她,他略显不安的待在原地不动。
薇安快步走向他,有些意外他非但没有反悔,还早到了,可见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洪小姐,不好意思耽误-的时间。对了,我的名字叫陈意达,目前在化工厂做事。”
“陈先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这是我的朋友祁南,他正好来医院看病。”薇安对祁南眨眨眼。
在来医院的车上,她已提醒过祁南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求助者在接受治疗之初通常意志不够坚定且敏感脆弱,别人无心的话语或态度都可能让他的决心崩盘掉头就跑。
“你好,陈先生。”幸好祁南很合作,没故意搅局。他本来很想逼问那个内神通外鬼的不肖员工是何许人,好让他清理门户。但看在薇安的面子上,他硬是忍住了。
薇安事先已和王医师打过招呼,她一向把需要转介的个案托给他,因为她认为他专业够,包容力也够。
她带陈意达进王医师的会谈室,停留片刻后便退出来。她迎向等候的祁南,笑容灿烂。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接下来就看王医师的功力,外加陈意达的配合了。
“我请你喝杯咖啡,护花使者!”她挽着祁南的手,偏着头对他爱娇的说。对付男人偶尔该降低姿态撒撒娇,没损失又常有意外收获,边际效益颇高呢!
“我是来看医生的,-忘了?”偏偏祁南好象不领情,依旧冷如冰山。
“哦?你哪里不舒服呢?”
“我也要看精神科,我心里很不舒服。”
“你愿意说给我听吗?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哦!”原来男人也会像女人一样闹情绪。
“我未来的老婆把我当作外人,她说她已经独立了半辈子,不需要我的关心,更不屑我的照顾。”
“我想你误会了,她只是不想太过依赖你。”
没想到他不是闹情绪,是受伤了。
可怜的祁南,爱上她是幸还是不幸?
薇安拉着他下楼,散散步、顺顺心,他需要,她也是。
“情人之间本来就应该在精神或生活上互相依赖,如果各过各的,那还叫做伴侣吗?”他一面走一面继续抱怨。
“但她已经习惯凡事靠自己”
“习惯可以改变。难道-觉得我的肩膀不够宽、不能帮-挡风遮雨?”祁南受不了这样的迂回,突然跳到薇安的面前大叫。
“不是这样的,祁南!”薇安伸手抵在他的胸前,着急的想要澄清,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是怎样呢?还是-怀疑我的诚意,以为我在虚应故事?”
“故事?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不是在说故事。祁南,可不可以请你冷静一下,让我想想看要怎么说,我中文表达能力不好嘛。”
祁南总算安静了下来,不情愿的跟着薇安走到医院后面的小鲍园。他并不想发火,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不被信赖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一直在付出,而她一直在拒绝、逃避。这样的关系能够长久吗?
冬阳温暖宜人,晒在皮肤上令人产生一种佣懒的感觉。要不是怕祁南抓狂,薇安真想躺到草皮上手枕着头望向蓝天,纵容思绪径往无边天际飞去。
就像她的童年,不论在波士顿、宾州,还是住最久的纽约,她们的房子一定有个前院,院子里一定有片草皮和妈妈亲手栽种的蔷薇,那就是她儿时独自玩要的地方,也是妈妈消磨时光、发呆的地方。
“我妈妈告诉我女人只能靠自己,依赖别人只会让-摔得更重。”妈妈发呆后便会重复她的耳提面命。
“哼,偏见!”祁南不以为然。
“不是偏见,而是她的惨痛经历。”薇安克制不了阳光的诱惑,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她是在美国上生土长的华人,小时候父母车祸双亡,她养活自己直到大学毕业。”
“她是孤儿当然只能靠自己。”祁南也跟着坐下,两手撑地头向后仰。“但-不是。”
“我现在也等于是孤儿啊。”
“-还有我!”
薇安摇头,继续说:
“我妈本来也有我爸啊。他们结婚后回到台湾,我妈全心全意依附着我爸,以为从此有人为她撑起一片天。不料我两岁的时候他们离了婚,她带着我回到她所熟悉的美国,重新过着无依的生活。”
“他们为什么离婚?”
“我不是很清楚,她从来不提。在我的记忆中,我爸彷佛没存在过,连信都不曾有过。反正美国离婚率那么高,谁管你是不是单亲,我实在不必在意我爸是谁,还有他们为何离婚。”
“嗯哼,后来呢?”
“离开大树的小草怎禁得起风吹雨打?一旦习惯别人的照顾,想要再度自力更生并不容易。”
“的确,由奢入俭难。”一个女人带着幼女讨生活想必很辛苦。
“不是奢侈或节俭的问题,是心理上的调适”
“够了!”祁南打断她的话,他懂了。“-是怕太依赖我,便会失去独立的能力,万一哪天我们分开,-会无法一个人过日子,对吗?”
祁南果然聪明!
薇安望着他半晌,嗫嚅的说:“你说对了,我的确害怕。我不要像我妈一样常常躲起来哭,或整天对着院子里的花发呆。她过得好辛苦你知道吗?”她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好心疼去世的母亲。
“薇安,相信我,我们不会分开的。”祁南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一面,爱怜的揽她入怀。
“我相信你,可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当我妈把自己托付给我爸的时候,她也没想到他们会离婚啊。”
“如果每个人都像-一样的想法,那岂不是没人敢结婚了?”她真是杞人忧天。
“我知道自己对感情有很深的不安全感,我已经尽量在调整。”薇安诚挚的看着他。“祁南,你的肩膀真的很吸引我,但我还不敢放任自己靠上去,我需要时间。”
“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她点头。
祁南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执起她的手承诺着说:
“薇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和-分开。”
薇安仰头瞥见蓝天中的一片白云因风的吹拂而不断变化形状,她不禁看傻了。
未来?永远?
她收回思绪。
“祁南,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接受你给我的一切,但是”她微笑着轻轻摇头。“请你别说永远,世界上没有永远。”
祁南到祁西的办公室,想要了解恐吓信指纹化验的结果。这个书生真是个怪胎,直接告诉他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
“祁南,你到哪儿去了?”祁西一见到祁南,劈头就问。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跟台南的盘石企业有过接触?”
“半个月前。我的人得到消息说他们打算找工厂代工以降低成本,所以我就自动找上门去。”
“第一次接触的结果想必还不错。”
“我想是。怎么了?”
“盘石的何经理半小时前来电,你不在,所以电话被转到我这里来。”
“哦,说了什么?”祁南的紧张被挑起。
“他们对我们有浓厚兴趣,想要再进一步了解。”
“太好了!盘石是南部首屈一指的大型企业,他们的产品需求量一向很大,要是能把它拉到手,我们今年的年终奖金可就麦克麦克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他们初步的遴选,搞不好最后雀屏中选的是别人。”祁西忍不住泼他冷水。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有我们的优点。”冷水依然浇不熄祁南的满腔自信。
“话是没错,只不过我们的竞争者很多,像老字号的中积和达电,他们的实力雄厚,经验也比我们丰富,恐怕我们的胜算不大。”
“老字号有它的包袱。比如说设备不易汰旧换新、作风保守,难以迎合瞬息万变的时代需求等着瞧吧,就算这次没被选上,我也会让对方对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
“好,就交给你了!”
祁西对弟弟另眼看待。他不仅企图心旺盛,而且深谙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真是做生意的人才。难怪四海的订单愈接愈多,生产线几乎天天加班。假设再加上盘石的大订单,工厂就得扩充了。
祁南心里打着算盘。他计画以参观生产部门的名义,邀请盘石的何总经理及何经理北上。听说他们父子喜喝花酒,那么只要费心安排、投其所好,相信台北的夜生活必定使他们眼花撩乱、乐不思蜀;然后再秀出四海新颖的设备,还有研发部的智囊高手,保证他们会受到强烈吸引,并郑重考虑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假设这一招奏效,那么接下来便得去会见盘石的董事长。据说王董事长事必躬亲,而且以从下应酬、不接受款待、一丝不苟闻名,想必他要的是实质的东西。幸好四海有的是实力、创意与诚信,而这也是祁南手中最有用的武器。
这一阵子他恐怕又要昏天暗地投入工作,找不出太多时间陪薇安了。幸好她十分独立,即使一个人也自得其乐,一点也不黏他。
真可笑!上午他才为了她的过于独立而大发脾气,现在却又以此庆幸。他真的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请他解析一下他的矛盾情结。
“祁南,你原本找我有什么事?”祁西突然问道,打断了祁南的沉思。
“喔,书生说他把恐吓信的指纹化验结果告诉你了。”
“没错。我以为你已经问过他了,所以没跟你提。”
“薇安认为那只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不值得大惊小敝,加上我忙,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薇安也太放心了。”
“就是说嘛,她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你要提醒她,台北治安不好,何况她又发生了这种事,还是防着点好。”
“我知道。书生到底怎么说?”
“信纸和信箱上的指纹出自同一人,书生比对过前科犯的指纹,并没有找到相同的。他认为写恐吓信的人是个生手,否则不会这么大意的留下指纹。”
“会是谁呢?书生说他查过骂薇安的老教授,毫无可疑之处。”
“祁东秘书的先生呢?依我看他的嫌疑最大。”
“他昨天去找过薇安,还拿刀子威胁她。”
“什么?!这么嚣张!薇安有没有怎样?”祁西紧张的问。
“还好没有。她说服了他去医院接受治疗,今天早上我就是陪她去医院。”
“薇安真有两把刷子!”
“是啊!”其实祁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每天为她担心受怕,她却不以为意。
“你知道祁北那小表,每天跟狄荻说她的荷兰鼠怎样怎样,还有她的制约实验进行得怎样怎样,害得狄荻吵着也要在家里养荷兰鼠,我看不久我们家就要变老鼠窝了。”
“你太宠你老婆了。”
“老婆本来就是娶来宠的嘛。”
“未必每个女人都喜欢这一套吧?”他喜欢的女人就不喜欢。
“那倒是。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两个人在一起觉得顺就好了。”
“就像你和狄荻、祁东和蓝红?”
“你和薇安又何尝不是?薇安的独立正好适合不喜欢被绑住的你。还是你变了,宁愿要一个以你为天的小女人?”
“胡扯,我只是觉得”
“英雄无用武之地?老三,赶快跳出大男人与小女人的迷思吧,没想到你是这么传统的男人。”
“我才不是!”“小心逼得太急,把她吓跑了。”
“”他只想要分担她的一切,这算是在逼她吗?
祁西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们的man'stalk。兄弟俩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知心话,这还是头一遭呢。
一见祁西有电话,祁南便站起来小声对他说:“我先走了。”
祁西却急忙比了个手势将他留住,三两句便讲完了。
挂了电话,他转向祁南--
“书生说,那把刀子上的指纹和恐吓信的不同。”
“也就是说,君婷的先生不是写恐吓信的人?”陈意达真的没说谎。
“没错。”
“他不是,系上的那个教授也不是,”祁南沉吟道“那么”
两人疑惑的相觑并同声说:
“究竟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