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和他说话,回忆他们过去快乐的日子,又梦想将来怎么组织家庭。
若云细细絮絮地说,有时拿着一本书讲其中的故事给他听。
她完全不像和一个植物人说话,而是像在跟清醒的宇飞讲话,语调那么温柔、委婉,她常常自言自语,脸上却露着微笑。
阿玲见到他们这种情形,只能为好友心痛落泪。
江若帆还是不许林菲直接面对若云,他怕若云再受刺激,心脏会受不了。
林菲见不到若云,心中犹如千很绳索在绞动,有时实在忍不住,便冲到宇飞的卧室门前,想扑过去叫一声若云,但听到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又记起江若帆的话,她不能破坏若云的宁静,她不能让若云再受什么刺激了。
英姊每天都烧若云最爱吃的菜,亲自端上来。一边烧一边流泪“好端端的小姐竟然会这样,一对多好的人儿,我还等着抱小宝宝,唉,现在不能啦!”
江若帆没有把这里的变化告诉他澳洲的父母,他本来打算趁着他和若云同时举行婚礼之际,把他们接来,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只好打电话过去,说婚期因为业务太忙而延后,瞒着他们若云和宇飞的病情。
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准备年后接去澳洲读书,谁知遇上了宇飞,所以想等他们结了婚再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日夕祸福,远在澳洲的父母哪里会想到短短的一年里,会发生这么许多事呢?
江若帆和阿玲都不在,江宅只剩下林菲,还有到现在没有醒来的宇飞和守候在他身边的若云。
林菲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好灿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阳光的沐浴了。
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红红艳艳的一大簇,林菲想到刘希夷的句子,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她来教若云书画的时候,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她每次来,若云都要摘一朵玫瑰送给她。
后来呢?若云好像把玫瑰忘了。
林菲看着没有生气的江宅,想摘几枝玫瑰来点缀点缀。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江宅的每个人脸上都阴恻恻的,没有了笑声,失去了欢乐,这是谁之过啊?
林菲拿着剪刀跑到园中,挑了几支最鲜艳欲滴的花朵,剪了一把。
她拿着玫瑰,边走边数,准备插在客厅的花瓶里时。
“谁在那儿?”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林菲一抬头,发现是若云,欣喜不已,江若帆的叮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
“若云!”
“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若云的双眼似在冒火。
林菲的笑容凝固了,她还是没有恢复。
“若云,我是菲姊,我是菲姊呀!”林菲拼命地说,想唤起她的记忆。
“我知道,就是你,把宇飞害成这个样子。”
“我是无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若云大声喝道:“不行,我爱宇飞,你拆不散我们,你是谁派来的?是那个周美妮?”
若云一说到周美妮,脸变得煞白,又大叫起来:“啊!我不要,我不要,你快滚。”
林菲见若云摇摇坠坠的样子,害怕她掉下来,立刻跑上去扶住她。
若云见她过来,更加害怕“求求你,别抓走我,别让我离开宇飞。”
林菲抱住她“冷静些,若云。”
若云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林菲仍然抱住她不放,使劲地说:“若云,看着我,我不会害你的,我是菲姊啊!”若云什么也听不进去,乱踢乱打,把林菲的头发都弄乱了:“救命啊!宇飞,快来救我!”
佣人们听见叫声,纷纷跑进来。
英姊见状,急得大呼小叫“林小姐,怎么回事啊?哎呀,我的小姐,这可怎么办好,这怎么办好?你们快想点办法啊!”几个佣人站在那儿束手无措。
正巧江若帆回来,见此情景,大声喝道:“林菲,你快放开她。”
林菲被江若帆一声大叫,顿时松了手,若云跌跌撞撞地奔到江若帆怀中。
“她是坏人,我不要她,你赶她走。”
“好好,我马上赶她走。”江若帆抚摸着若云的头发,安慰她。
两个人相依着慢慢上了楼梯,若云还在哭泣。
江若帆哄着她进了卧室,给她吃了镇静药,安抚她睡下。
林菲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江若帆铁青着脸出来“我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接近她,她有病,难道你也不正常吗?”
林菲看了看江若帆,那目光中无限的酸楚。
江若帆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好,好,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再也不许发生这样的事。若云不能再受刺激了,现在她一见到你就神智不清,你不要见她。”
“可是——”林菲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就滴落下来。
“不要说了,回房休息吧!”
“难道她真的那么恨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事实就是如此。”
林菲痛苦地摇摇头“我受不了了。”
江若帆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也没有办法。”
“你帮我。”林菲乞求。
“帮?我们只能耐心地等待。”
“等到什么时候?等一辈子吗?”
“一辈子也要等。”江若帆的口气是坚决的。
林菲绝望了,近来江若帆对她冷淡了,为了若云的缘故,她连江若帆的面也见得少了,她孤立无援,仿佛置身于四际空荡的荒原,没有依靠。
她好想借江若帆的肩膀靠一靠,她太疲倦了。
江若帆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肩,就走进若云的卧室,话也没多说一句。
一夜不成眠,泪浸湿了枕巾。愧疚,心痛万种情绪在心中翻搅。
最清醒的人是最痛苦的,她为什么不像宇飞那样,永远不醒来,没有折磨,没有悲伤。
她想去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许多年前,她也是几乎走到绝路的时候,她想去死,但终究活下来。直到今天,没想到命运还要考验她一次。
她没有勇气去死,虽然她知道死了之后,一了百了,但她已不是昔日的小女孩,她不能以死来逃避一切。
她不知道如果她真死了,江若帆会不会心疼?现在在他心中对自己还有份爱吗?
昏昏沉沉之中,林菲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又想,熬过一个黑夜。
林菲是再也不敢靠近若云半步了,远远地看见她的身影就急忙躲开,怕被她发现。
若云似乎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有时也会到花园里摘花、捉虫子,阿玲总是陪着她。
若云摘了一朵玫瑰,插在自己的头发上“阿玲,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像新娘一样。”
“新娘?”若云听了高兴起来“对啊!我要做新娘了,宇飞说过他是新郎,我是新娘,阿玲,你答应做我伴娘的。”
阿玲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好啊,好啊!我去告诉宇飞,我做新娘,他做新郎。”说完跳着跑上楼。
宇飞的卧室里阴沉沉,若云俯在宇飞身旁“宇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结婚了!你高兴吗?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我穿什么衣服呢?你说啊!你说啊!噢,对了,你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你听见了,是不是?我要穿上白色的婚纱,最漂亮最漂亮的,我穿上婚纱一定很好看,对不对?你最喜欢我穿白色的衣服了,你说过的。我要做最美丽的新娘,你是最英俊的新郎,我们去教堂,那里有好多的蜡烛,还有小天使,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噢,我又忘了,你还不能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阿玲在一旁听见她的一番话,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宇飞,你答应我嘛!我们结了婚以后,就去度蜜月,我们去欧洲,好不好,我最喜欢欧洲了,还有意大利的罗马,你也说过你好喜欢的,我们去玩个够,好吗?”
若云边说边摇宇飞的胳膊。
突然宇飞的手指动了一下,阿玲看到了“他动了!宇飞动了一下。”
阿玲欣喜地叫了起来,若云却无动于衷,她还在安排他们的婚事。阿玲立即打电话给医生,并告诉江若帆。
医生和江若帆几乎同时到达。
医生给宇飞作了全面检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已有好转,但要苏醒还不太可能,你刚才真看见他动了吗?”医生问阿玲。
“真的,我看见了,他的手指就这样,这样弯了一下,我看得很清楚。”阿玲急急地边说边演示给医生看。
“奇怪,照他的病情,身体还不可能会动。”
“是不是奇迹?”
“我也但愿如此。希望还会有奇迹发生,你们发现什么新情况,立刻告诉我。”
江若帆送医生出门。
宇飞的这一情况给他带来欣喜,他的做法是正确的,一定是若云给他的力量。
“若云,宇飞就会好了。你高兴吗?”
若云心不在焉“我要做新娘。”
“什么?阿玲,这是怎么回事?”
“若云刚才一直在说她要和宇飞结婚。”
“是啊!是啊!我要和宇飞结婚了,哥哥,你不高兴吗?”若云傻傻地笑着。
江若帆看了心痛不已。
“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啦!”若云一路嚷着,告诉英姊,告诉所有她看见的人。
林菲走到江若帆身后“也许结婚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
“若云和宇飞本来就应该结婚。”
“但是现在宇飞这个样子,怎么结婚呢?”江若帆有点恼怒。
“或许会发生奇迹。”
“奇迹?”
“是的,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若云的爱情力量能使宇飞好起来,也许结婚对宇飞更有好处。”
“真是荒谬,宇飞又不知道。”
“其实他们结婚不结婚还是一个样子?这一来可以达成若云的愿望,二来可以试看看会不会发生奇迹。”林菲幽幽地说。
江若帆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
若云的婚礼订在三天之后。
江宅上下皆在无声地忙碌,只有若云笑声不断。
订做的婚纱礼服送来了,纯白的布料,笼着一层如烟似雾的轻纱,还一顶花冠,镶嵌了莹莹的珍珠,精致而美丽。
若云迫不及待地穿上它,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好看吗?阿玲。”
阿玲在一边给她别上别针:“漂亮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
若云确实如天仙下凡,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羊脂般凝滑的皮肤衬着白色的婚纱越发光泽可鉴。
一个转身,秀美柔顺的长发飞舞起来,宽宽的裙边也飘荡起来,宛若翩翩白蝶,尽情舞蹈。
“我要让宇飞看看。”若云提着裙脚就冲进宇飞的卧室。
她转啊转,在转身中陶醉了,清脆的笑声不断自房中传出来。
林菲躲在门后看着若云快乐的神情,心都要碎了。
结婚那一天,空中竟然飘起了蒙蒙细雨,湿漉漉的。
教堂里没有几个人,江若帆没有请外人,只有阿玲,英姊等自己人。
宇飞被换上白色的西装,让人从汽车中抬了出来。
林菲坐在汽车里,江若帆本来不让她来,但她执意不从。
江若帆拗不过她,便答应她,但只能在外面,免得被若云看见,林菲应允了。她唯一的心愿是希望真有“奇迹”出现。
他们都进去了,林菲坐在汽车里,望着外面的雨丝,教堂里的结婚进行曲隐隐约的地传入耳中。
这时,一辆汽车停了下来,走出来的是叶志南。
他也来了?
林菲已不想多说什么,她没有这个精力,该说的都已说完。
叶志南是江若帆请来的。宇飞一直在江家,叶志南见不到儿子,心中自然很焦急。
江若帆通知了他,但没有和他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他不愿提及叶志南和林菲的事,那只是过去,现在他只关心若云。他出于礼貌告诉了叶志南宇飞的婚事,他毕竟是宇飞的父亲。
牧师可能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新郎是个不会说话,永远睡着的植物人。
肃静的气氛中只有牧师念念有词。
若云替宇飞戴上结婚戒指,若云的婚戒则由江若帆代替宇飞替她戴上。
若云不吵也不闹,脸上始终带着甜蜜的微笑,任谁见了她都会说她是一个快乐的新娘。
若云一切都做得那么专注、认真,没有人会想到这场简单婚礼背后的故事。
阿玲再也忍不住了,她不忍看到若云这副样子,她宁愿若云放声大哭,但是若云始终那么快乐,她和宇飞在一起时就觉得快乐,丝毫没有悲伤的神情。
若云越是快乐,阿玲越是觉得伤心,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江若帆看在眼里,低头小声说:“不要这样,今天是若云最高兴的日子,应该笑。”
其他的声音是哽咽的,阿玲点头,强忍住泪水,不让它滴下来。
叶志南站在最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躺着的是他的儿子,身穿婚纱的是他儿媳。
曾经多么活泼的一对,现在终于成眷属了,他应该放心了,可是儿子还没有醒来,不知哪一天会再听见他叫一声“爸爸”
他们订婚的那天,宇飞和他吵了一场,以后宇飞再也没有去过叶家,想不到父子再次相见时会这样的结局。
若云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宇飞,宇飞睡熟的时候仍然很英俊。
江若帆暗暗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他也听说过这样的故事,新娘是个植物人,但是就在新郎吻她的那一刹那,沉睡了十年之久的新娘突然醒了。
然而宇飞仍然一动不动,没有奇迹,那只不过是白雪公主被王子救醒的现代神话。
现在不是白雪公主睡着了,而是王子。
筒单的婚礼在牧师的祝福中结束。
一行人眼圈红红地走出教堂,心肠再硬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会被感动的。
若云坐在汽车里,一手托住宇飞的头,她不肯让宇飞一个人躺在那辆冷冰冰的客车里,她要和他在一起,江若帆坐在他们前面。
若云不断地抚摸着宇飞的脸:“宇飞,我们真的结婚了。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你呢?高兴吗?”
“我刚才好激动啊!差点点昏过去,幸亏握住了你的手,不然我真的要晕倒了,我是快乐的,才会这样。”
“我爱你,宇飞,从今以后,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分离。”
“我会做个好妻子,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我学着做饭做菜,我会做出你最喜欢吃的菜,我还要为你做好多好多事,我不会再怪你忙了。”
“对了,你还记得snow吗?那只小白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哥哥说它失踪了,我好爱好爱它,你过去总是怨我有了它就不爱你,现在好了,它不在了,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你,但是我还真是很想它。”
snow从出事那天起就不知去向,江若帆差人找遍附近的地区,仍无半点踪影。
他想重新买一只送给若云,但若云说什么也不要,仍然想念着snow。
“宇飞,我还会给你生一个孩子,好吗?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你给他取蚌名字好吗?”若云说着脸上泛起了羞红。
忽然宇飞的眼湿润了,一行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若云并没有意识到奇迹的出现“宇飞,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你哭我也会哭的。”
江若帆起先并没在意若云的言语,但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头来。
果然,一行泪水清晰地挂在宇飞脸上。
“宇飞,宇飞有意识了。”江若帆欣喜若狂“快,改道,开往医院。”
医生和护士忙不迭地把宇飞抬进了医疗室。
若云也要跟进去,江若帆让阿玲稳住她。
谁都没想到,奇迹会真的发生。
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提心吊胆地守候着。
医生的眼睛紧盯着荧光幕,脑电波的显示表明奇迹真的发生了。
江若帆屏住呼吸,成败就在瞬间。
只有若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宇飞快醒了,你不高兴吗?”阿玲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宇飞要醒了?”若云茫茫然。
“是的,他可以和你说话了,他可以陪你玩,陪你去度蜜月,你们不是要去欧洲吗?”
“真的?”若云的眼睛闪着光。
“是真的。”
此刻林菲还是躲在一个角落,一个不让若云看到的地方。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宇飞醒来,是天大的喜事。但她如何面对他呢?
他的昏迷是她一手造成的。他会原谅她吗?
她不敢想,她甚至希望宇飞不要醒来,显然她知道这种想法是非常自私的。
万一宇飞不原谅她,她怎么办?
若云和宇飞,这两个曾经是她的亲密朋友,现在一个已经视她为仇敌,另一个如果也——她会受得了吗?
她把头深深地理进了臂弯。
“他的眼皮在动。”一个小护士叫道。
“真的,他动了呃!”
“他的眼珠在转动,有希望了。”
旁边的几个护士也纷纷叫了起来。
声音传到外面,江若帆紧张地站了起来。
寂静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江若帆几乎抓住了他的衣须“他醒了吗?”
医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真是奇迹啊!我几十年都没有碰见过,他居然醒过来了。”
“啊!”江若帆深深吁了口气。
其余人也为此捏了一把汗。
“现在先不要打搅了,过一会儿,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已经可以认人,但是要说话比较困难。”
“谢谢,谢谢。”江若帆激动的握住医生的手。
“不要谢我,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一股神奇力量,竟然能苏醒过来。”
江若帆回头望着若云,他知道,一定是若云,若云的爱救了宇飞。
宇飞的头部已经能够转动了,手指关节也渐渐可以弯曲。
见到熟识的人,他可以用眼光来说话。
若云更是不离他的身边,细心的守护他,两人常常一对望就是半天。
若云的病情也因宇飞的日渐康复有所好转,情绪比较稳定,也不胡言乱语,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但一提起林菲,她就会非常恐惧,所以没人敢让林菲接近她,也没有在若云面前提起她。
江若帆一天晚上找来林菲,几个月的劳累使他消瘦多了。
他神情庄重,林菲觉得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若帆,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我想——我想带他们离开这儿。”
林菲大惊“什么?你要带宇飞和若云离开这儿?”
“是的。”
“可是宇飞他还没有痊愈,若云也——”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这样做。医生说过,宇飞虽然苏醒了,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医疗技术已达不到治愈的程度,只有到国外继续接受治疗,而且要趁着现在刚刚苏醒之际开始治疗,不然不可能根治。”
林菲不语,她知道江若帆一旦作出了决定就不大会改变。
“还有,若云对你还不能适应,我想带她离开一段时间会好些的。”
“那么我呢?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吗?”
江若帆心中也波澜起伏,他本来和林菲约好,与宇飞和若云同时举行婚礼的,但这么一拖,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如果他和林菲结婚,又将如何面对若云?
“你不爱我了,是不是?”林菲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要这样说。现在我们应该都冷静一下。”
“你够冷静的,不冷静的是我,我知道你怪我,你不会原谅我的,我害你们到如此地步,你不用走,我走就是了。”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让我们的生活重新上轨道,然后再开始新的生活。”
“我自己早已明白,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我看见若云和宇飞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料到,你不会再爱我了,我是个又自私又偏激的女人,我不值得你爱。”
“不,林菲,你完全搞错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经历这一切,许多事情都会改变,但是我们需要时间。”
“若帆,对这一切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真的爱若云,也真的一心一意爱着你。曾经我死过一次,我以为这辈子我无法再爱任何人,但是你带给我阳光和爱,我没有想过要失去这一切。没有想到我的刻意维护竟是毁灭一切的祸首。”
林菲含泪诉说,江若帆听得心中颤抖,他靠在椅背上只是抽烟,什么话也没说。
“我不怪你,若帆。我做的事应该由我来负责,你要离开我没有意见,这儿留下太多的伤心事,是应该走的,我也会离开。”
“你到哪里去?”
“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自然会相见的。”
林菲说完就回房间整理东西,手触之处,都挑起她的缕缕回忆。
江若帆没有拦住她,她知道他不会的。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天地之大,竟无她栖身之处。
她的画布、画箱都蒙上了一层灰,这些东西曾经陪伴她度过多少个凄风苦雨的夜晚。
只有画画,才是她唯一能拥有一生不变的真情。
林菲拎起简单的行李,没有告诉任何人,在第二天的清晨悄悄离开了江宅。
江若帆发现时,已是人去楼空,房间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但是空气中似乎还有林菲的气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这儿留下了不可消磨的痕迹。
江若帆沉默了,带着若云和宇飞,回到了澳大利亚的父母的家中,在空气清新的陌生环境中,开始治疗宇飞的病。
他常常会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他在想林菲,那个带给他快乐和痛苦的女子,她在哪儿?他总有一天要找回她的,但不是现在。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恢复,但愿时间会治疗所有伤痛。
若云和宇飞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