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宫魔女算是第二次栽在姜秋华手下了。
这一次似乎栽得更惨,栽得更彻底,不可能有丘星河救她了。
身后,接引天师五个人已到了身后。
事故重演,只不过这次接引天师取代了四海妖神,同样地前后一堵,瓮中捉鳖,情势比上一次更恶劣。
“这次我一定杀掉你!”姜秋华威风地大叫。
“从民宅脱身!”她当机立断,向侍女低喝,前冲的快速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折向,轰然大震中,她踹倒了一座林舍的院门。
两侍女随后跟入,但走在最后的侍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摔倒在门内,右背肋,一把新月刀斜贯前后,几乎割断了腰脊。
利用房舍脱身,追的人死的机会增多三倍。
像绛宫魔女这种人,敢冒险追她的人少之又少。
接引大师不敢追,而且阻止同伴追入。
“咦?你们九华山庄的人,怎么还在这里?”接引天师大感意外,上前与姜秋华打交道:“你们不是往南走了好几天了吗?”
“部份人转回来了。”姜秋华与接引天师一些从开封赶来的人见过面,不算陌生:“我姜家的人,通常很少与九华山庄的人一同行动。道长怎么还留在这里?”
“贫道来寻找陈客卿,来晚了,总算知道他昨晚的遭遇,正打算离开呢!姜姑娘可知道昨晚这里所发生的变故?陈客卿栽到家了。”
“我知道,我碰上他两个走散的人,据说陈客卿遗下重要的人质,藏在某一家的地窖内,来不及带走。我带了人匆匆赶来,希望能把人质带走。”姜秋华说出来意:“据那两人说,他俩不知道人质藏在何处,又说,人质本来是要交给粱少庄主的,所以我来把人带走。”
“这里也留下两个重伤垂危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人质的底细,只知是从绛宫魔女方面送来的人质。目下没有陈客卿知道底细的人指引,你怎能将人找到?”
“这一带的村落,几乎每一家人都有地窖和地屋,怎么找?”血手灵官说:“姜姑娘,还是等陈客卿回来再说吧!咱们不能在此地久留,你知道黑白两道的混蛋们,昨晚改变态度大举蠢动的事吗?”
“我知道。”姜秋华既然碰上了妙笔生花的人,当然知道情势演变的情形:“我带了很多人来,分头逐屋搜查,相信必能很快地找到人质。不论是白道或黑道的人,他们最好不要向我发动袭击,不然,哼!”“贫道不能助你搜寻,必须返回府城向舒老前辈禀报,你们辛苦些,再见!”
“诸位请便。”姜秋华对这些大名鼎鼎的前辈,执礼并不怎么恭敬,领了随从重新出集,召集她的人,而且有受伤的人需要照顾。
好在绛宫魔女的人无意拼死,双方都有人负了伤,没有尸体留下。主人不在,魔女的人没有决死的勇气,一看情势不利,一接触便一哄而散了。
接引天师五个人的坐骑,系在集场贩卖牲口的露天栅圈附近老槐树下,没派有看守的人,四周静悄悄鬼影俱无,当然没有人敢动他们的坐骑。
绛宫魔女已经狼狈遁走了,他们的戒心风消云散,不再机警地留意附近的动静,走在一起一面交谈,走向系了坐骑的一行槐树下。
“难道真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蒙面人的来历?”百步追魂一面走,一面向右侧并肩而行的血手灵官问:“这次两度现身,咱们这些三山五岳的老江湖,居然毫无所知,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你说,会不去是陈客卿另有妙计,故意制造出这么一个人来,以掩饰他的失败?”
“当然有此可能。”血手灵官苦笑:“但是,受重伤碎钱片在腹的两个人,说得活龙活现,千真万确,而且,他们受伤可不是假的吧?”
两人的坐骑,拴在同一株槐树下,左侧另一株树下,拴着接引天师的坐骑。
谈说间,两人到了坐骑旁。
“如果真有其人,这家伙未免太阴毒太可怕了。”百步追魂一面解缰绳一面说,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左侧的树下:“制钱入体爆碎,内腑一团糟,铁打的人也支撑不住咦?接引天师怎么睡在坐骑下面?他想做什么?”
接引天师应该解缰绳,该准备上马下令动身的,但却直挺挺地躺在马的前蹄旁。
相距不足三丈,看得真切,接引天师的确睡相十足,而已睡得很熟,口角还在流涎呢!
上了年纪的人,睡觉口角流涎平常得很。
“天师,你怎么啦?”血手灵官大吃一惊,一跃而上俯身伸手拍打老道的脸颊:“醒一醒嗯”没拍醒老道,血手灵官自己却倒在老道的身上,头一歪,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两人的天灵盖,皆被从浓荫蔽日的树隙中,射下的问路小石所击中。
髻结阻挡不了小石的打击力道,反而消减着肉的声响,因此老道中石昏迷,三丈外的百步追魂与血手灵官,没听到任何异声。
只要稍有常识的人,也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在睡觉。
“不好!”百步追魂大惊,第一个反应是右手拔剑,左手取出一把新月飞刀戒备,用目光搜索四周。
目光扫过最左的另一株槐树下,那株槐树也拴了两匹坐骑。
坐骑仍在,两个同伴也和老道一样,躺在马旁寂然如死。睡相同样不雅。
只消看第一眼,百步追魂便知道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什么人用诡计暗算?”他心虚地厉叫。
“我在你后面。”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嗓音。
他倏然转身,剑和刀蓄劲待发。
头刚转过,眼角余光看到有物以高速移动。
没有任何机会躲闪,噗的一声耳根便挨了一劈掌,劲道可怕,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现身的人是丘星河,不再用巾蒙面。他潜回鸿沟集,潜伏待机,耐心地等候变化。
“你们不识相,应该留下来,帮她们搜寻人质的。”丘星河逐一将昏死的人拖至树上藏匿,一面嘀嘀咕咕:“这是偷懒人的最轻惩罚,但今却保住了。”
姜秋华有三十余个人,分头搜查百余户宅院,进展不怎么顺利。每一户人家,都有许多房舍、仓房、马厩、牛棚、辗房真有得忙了。
除了警戒的人以外,人分为五批,分五方逐户搜查,分配停当,一声令下,各就定位开始搜查。
她自己带了两位小侍女小芳、小芬,负责村集中心一带房舍,中心点是一座神词,也是社学的塾馆。
三人刚刚踏入神词前的广场,正打算先搜神词,大开的祠门,踱出剑插在腰带上的丘星河。
“喂!你们在找人吗?”他脸色有点不自然,但说话的口气仍有风趣。
在别的女人面前,他心无波澜,神态轻松自然,说话风趣,百无禁忌。
但一旦面对姜秋华,他就感到心潮汹涌,失去平时的风趣自然,有缚手缚脚放不开的感觉,甚至有手足无措言不由衷的现象发生。
姜秋华吃了一惊,也有点心中内疚。
“是你!”她强镇定,暗地里默默行功戒备。
她的人都分散了,如果发信号紧急召集人手,丘星河很可能一走了之,就没有机会除去丘星河这个劲敌了。
但凭她们三个人的力量,成功的希望不大。
“是我,我妨碍了你吗?”丘星河向她接近:“不要把我放在心上,你办你的事。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恩怨放在首要,见面就你刀我剑先算个一清二楚,你办完事我们再谈。”
“昨晚是你在这里大闹。”她不理会丘星河的态度,提出她所担心的事。
如果击溃妙笔生花一群超等高手的神秘蒙面人,就是她难以对付的丘星河,那她自以为有五成胜算的机率,恐怕得重新估计了。
胜算不会超过三成,那种可击破内家精纯气功的可爆炸飞钱,至少可以除去她一半以上的人手。
“这里?这里有值得我大闹的事吗?”他故意装糊涂:“你告诉我吧!我可以再闹一次呀!”
“昨晚你在何处?”
“在府城东北十五里十家湖村,几乎都死在九州瘟神的瘟毒下,”他撒谎撒到底:“那个狗王八真该死,我要找他讨这一笔人命债。姜姑娘,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她一点也不知道府城的变局,更不知道九州瘟神的下落。
“昨晚妙笔生花在这里。”她仍不死心,继续探口风。
“我并不急于找他。”丘星河也继续装糊涂:“你是来找他的?”
“不,找人”
“找人?这样分散逐屋搜查,有用吗?”
“你少管!”
“我也懒得管呀!不过,我建议”
“你有什么馊主意?”
“去找保正甲首,叫他派人鸣锣示众,要求每一户村民搜自己的房舍,有意隐瞒的人杀无赦,保证你很快就能把人搜出来。
你这么聪明美丽,怎么做这种慢慢逐层搜寻的蠢事?你没有足够的人手?”
“晤!很有道理,真值得一试。”姜秋华美丽的面庞,出现让丘星河心动的笑容,神情变化真快,而且控制自如:“哦!你来做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丘星河这次比往昔冷静些了,不再被她的动人笑容所迷惑:
“你来找人,我也是来找人呀。”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秋华的笑容更迷人了:“丘兄,你不善说谎,你瞧,你说谎的神情已经刻在脸上了,是吗?”
“我说谎了吗?”
“我最后所获的消息,是你已经被周府的人弄死了,那时你正和绎宫魔女有纠纷。就事论事,你该是跟踪魔女而来的,魔女已经被我逐走了,你找的人是她,你没有理由仍然留在这里妨碍我的事。”
“留下来对你有好处呀!正好让你有弄死我的机会。说实话,我不是跟踪绎宫魔女而来的。”
“是吗?不会是凑巧路过这里吧?”
“我是跟踪接引天师几个人来的。接引天师号称活神仙,具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有驱神役鬼的无边法术,与你的道行相去不远,但他却不知被一大群人盯在后面,所以他的未卜先知是骗人的。”
“咦?一大群人跟踪他们?什么人?”姜秋华惊问,脸色一变。
如果真有一大群人跟踪接引天师,那就表示这一大群人早已隐伏在这附近了。
这一大群人既然以妖道为目标,自然也会将她当成目标一并歼除。
所谓一大群人,当然不是商庄主就是黑道群雄了。
“我不知他们是些什么人,但是却知道你的人分散在各处搜寻,正好分头闯入他们的网罗里。他们都是心狠手辣偷袭埋伏的专家,其中必定有精明狠毒的无情杀手、你的人”
姜秋华脸色泛青,发出尖锐震耳的示警信号。
“那一大群人,也对魔女大感兴趣,但真正对魔女感兴趣的人是他们几位前辈。”丘垦河向侧方不远处的屋角一指:“如果有机会,他们对你更感兴趣。”
从屋角闪出的四个人,是扮成村夫的疯丐尹非四位怪杰,悠闲地在三十步外的屋角走动,无意接近。
四怪杰化了装易了容,不折不扣的穷农夫,只能从用布卷起的隐藏兵刃中,看出他们是武林人而已,无法分辨他们的身分面貌。
“他们是谁?”姜秋华惊觉地问。
“无可奉告。”
屋角右侧,是一条小巷口,四个姜家的男女、正焦急地从小巷奔出。
他们是听到紧急召集信号赶来的,只看到广场中的主人与丘星河,忽略了其他的征候,急切地奔出与主人会合。
四怪杰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从小巷奔出、不约而同闪出堵住了巷口,一声长笑作信号,四手齐伸,掌吐狂猛风雷,随即鱼贯冲人小巷。
“该死的鼠辈”姜秋华厉叫,向巷口冲去,要抢救她的四男女随从。
丘星河也一声长笑,速度快了一倍,身形一晃、笑声未落,便已劈面拦住了。
双方心中早有准备,早已神功默运,同时各展行动、便已明白这是全力相搏的先兆。
狂笑与娇叱声中,罡风呼啸,隐雷殷殷,拳掌爪有如万千金蛇乱舞,三丈圆径内走石飞沙,惊心动魄。
这是两人第二次疯狂相搏,掏出了平生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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