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运用生涩的吞噬之道化解体内的蛊毒。
每日每夜所能看到的逼仄的洞穴和满地的尸骨,充斥整个山洞的瘴气迷了来路与去路。我忘了我为何来到这里,也忘了我为何而活着,我从被瘴气伤得体无完肤到每日吞噬瘴气而活,或许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这种处境——苟延残喘。
直到那一日,我听到了人声,冰冰冷冷:“姑娘还好么?”
我的眼已被瘴气所毒,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大概很高,令人感到踏实。
“你是谁?”在我印象中我落在他眼中的第一眼一定是狼狈不堪的,连我的嗓音都沙哑得难听。
“登仙门,叶堪尘。”他道,“蛊毒已除,姑娘随我出去罢。”
“谢谢仙人……”
他抱着我走出洞,那时的感觉是模糊的,只觉得他的怀抱很暖,很安稳。我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没有梦中的血色与恐惧。
我后来才知他便是仙门四尊之首,名满天下的清衡仙尊。
仙门百家派遣门中修士入世救世,他一路寻蛊毒源头最终到了困住我的山洞。
我当时太过天真,还在心底默默念着:“叶堪尘刚好到了这处山洞找到了我,这应当便是缘分天定。”
如今想来,爱一个人并没有错处,真正的错处在于误以为自己对于那个人十分特殊,还将此当作真理骗了自己一世。
从山洞中出来后,叶堪尘问:“姑娘可有去处?”
那时我站在已无活人的白石村的土地上,心中竟出奇地平静。“我爹娘都中蛊毒而死,我应当是没有去处了。”
“那姑娘便随我回登仙门罢。”
我前世就是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叶堪尘捡回登仙门的。
初回登仙门的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底满是娇羞:这大概便是话本里写的“一见钟情”?
如今我只想掐死那时的我:“那会儿你被瘴气毒得满脸水泡,又瞎又哑,叶堪尘他是眼瘸了吗对你一见钟情?!”
伤好后,我便做出了很多有伤风化的事,譬如对着叶堪尘念叨:“仙尊,我叫白灼,因我八字轻,我爹才给我取了个‘灼’字压着,没想到这字太烈了,让我从小都比寻常孩子闹腾。”
良久后,叶堪尘才从书卷中抬起眼,轻吐了几个字:“哦,有事?”
“呃,没事……”
我因资质不佳,只得做一个外门弟子,之后五年,我都只得远远望着叶堪尘。大概是“距离产生美”,越是只能望着,我对他就越是痴迷。
因他一句“悟道炼体之外皆是旁门左道”,我愣是把《吞天》扔在角落蒙尘七八年;因他喜好文墨,我背了七年的《九州文选》;因传闻他不喜旁人扰他清静,成为顾疏意的弟子后,他一来折念仙峰,我便躲到聚灵池去……
直到我二十六岁那年,仙门大比上,我得胜心切,一时不警醒用了《吞天》中的法门。他将宰天剑赐我时,柳潜说我“功法不纯”,他只冷冷道:“白灼得胜,宰天剑为她应得之物。但她所修并非登仙门功法,此次大比不得算我登仙门获胜。”
放在如今我听这一席话,只会觉得叶堪尘深明大义,一面为我留住了仙器宰天剑,一面又舍下登仙门的面子平衡各家。
但那时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满耳朵只听了个“不算我登仙门”。
我当叶堪尘厌恶我修旁门左道,心一横,大比散后便去找叶堪尘,将藏了许久的心思喊得大声:“清衡仙尊,我喜欢你!”
叶堪尘的脸上依旧一片淡漠,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修绝情之道。”
而后才有我喜欢叶堪尘人尽皆知,楚霓裳将我推入飞云界之事。
再后来,我被逐出登仙门,自立门户,名曰“吞天宗”。而之前的种种荒唐却也一笔不少地记在了史书上,唯一的积极意义大概便是充当反面教材教导天下姑娘们要矜持为人了。
我曾以为,喜欢一个人坚持十年是执着,如今才明白,碰得满身伤痛却仍坚信有缘,那是傻,是活该,是自作孽。
而我在红尘中打滚一世,落到史书上也不过就是“傻”这个词可以概括,最多再加上一个“十恶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