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与欲望叠加会焚毁任何人的理智,他冒不起失去的危险。
所以,他漫不经心将她的孩子交给他疯狂的母亲,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窥视的人错以为她无足轻重;他收集无数与她相似的女人,因为那样才会让人觉得他只是喜爱那种类型。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母亲疯到不允许他身边的女人孕有子嗣,可他不能如何,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况且这样也好,至少她的孩子会是唯一。
孩子被以他早年夭折的兄长为名,直至她死亡都不知道生母是谁,他也无所谓,因为那个孩子毕竟要背负日吉组的未来,注定陷入黑暗之人弱点越少越好。
他只是没想过,或者说他故意不去考虑她的心情,若是早知道即使十几年没见也不能抹杀母亲对孩子的爱,或许…哈~说什么都太迟。
他做事不允许后悔。
失算的只是他小看原以为的棋子,第二个怀孕的女人,他原想借来转移组内日趋集中到继承人身上的注意力,是他大意了。
所以…对不起,秋子。
在这样疯狂的世界里你给我平静,我却没能尽到男人的责任,没关系,我倾尽所有还给你,无论是整个日吉组还是世界,你要就拿去。
至少…无数次重复的最后…我始终可以死在你身边。
………………
身体最后一丝热度从伤口处渐渐散去,他的世界布满扭曲的铅灰…要开始了,他知道;他还没有死,不,或者说他早就死了,现在还能思考是因为戴着灵物的关系。
他苦笑一声,僵硬的眼帘中倒映出支离破碎的天空。
梅比乌斯环――――无限重复的死循环,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来自她的力量。
他躺在几道极力撞击排斥的重压里,任由自己如破布般被撕扯,时空将再次扭转回到开始那刻,遗憾的是他每次都只能在最后关头才想起一切。
最初几次他不明就里,渐渐的方才能想通。
这就是所谓的时间点出现错误,他的女人是一个巨大的bug,她的能力让自己死亡那刻开始到她的孩子死亡的这段时间成为梅比乌斯环。
所有相关人员被封印其间,一直一直重复所有事件,为的是一次次重蹈覆辙,她企图从中找出能救回孩子的契机。
这一次是第几次他死在她手上?他不记得了,真是遗憾…为什么他不能早点想起来?
如果说所有人的死亡是注定,至少慈悲一点让她达成愿望,她痛苦太久,让她安息…求你,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
重压到达极限,他感觉到身体碎成无数分子,神智归于虚无之前,他再次看到银蓝的光芒,这一次却与往常不同,似乎最中央的光晕中隐隐有绯红闪烁…
他心中一动,神智随即被大片空白取代。
………………
再一次真正苏醒,却是他得到她即将归来的消息那刻。
彼时他脑海骤然一空,猛地有无数画面灌入,一时头晕目眩,他在近卫的低呼声中颓然倒下。
他躺在床上细细梳理忽然解开封锁后的信息,内心狂喜不已。
这是…从最开始就改变的命运,无数次重复的历史中也是唯一一次,那么…他豁然从被褥中跳起身,顾不得其它就往外冲。
然后…他看到一个极是陌生的女人。
她是谁?!她在哪里?!
他站在暗处惊得无法思考,远处正被人领着走进垂花重门的…不是她!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那陌生女子回过头,相同的姣美容貌,那双眼眸却不是刻在他心间的女子所拥有的。
半晌,直到那群人消失,他缓缓转过身,忽然心灰意冷。
不是她…命运被改变了却不是因为她…她的存在…不被允许吗?
若是换到没有经历无数次死亡之前,他会得杀掉所有人,只是现在…他眯着眼,慢慢转身走回自己的院落。
‘给我盯好那里,发生任何事第一时间通报我。’他如是命令密卫。
然后,命运果然朝着一条截然相反的方向走下去。
她的儿子毫发无伤,包括原本该全灭的近卫也只是失去三个,是那个陌生女子闯入密林带出所有人,他调查的报告这般显示。
原本该是争锋相对的分组与长老渐渐改变立场,原因出自安藤拜访过那女子。
从未泄露的,他母亲的疯狂与铃木的阴谋毫无预兆被他的继承人全盘得知,那孩子却…始终按兵不动。
他藏在暗处将所有改变尽收眼底,包括她的儿子在已然知情的状态下对那女子所做的一切。
闲暇时他考虑过她的儿子可能前来的质问。
既然他可以掌控一切为什么任凭事态发展?他想过无数种答案,最后给出的大概也只是――――不是她,即使拥有同一具身体也没有意义。
他爱的始终是那个一直安静到如同新雪的女人,而不是近来不知为什么脑海忽然多出的一鳞半爪信息中占据重要部分的陌生女子。
不知道发生什么,他隐约能猜到,或许是那个陌生女子带来的,关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重叠,玄幻吗?不,经历无数次死亡的他,已经再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惊讶。
那应该是…全新的历史,亦或者…平行时空。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他有预感,这次将是终结。
这样,也好。
………………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陌生的女子这般哀切的道歉,‘我不知道时空选在这个时候反弹,你做的梦才是真实,而我居然无法改变。’
被更改的历史再次回归本该发生的场景,虽然时间跳跃,结局却是相同;他在满堂混乱中微微挑了挑眉――――那女子果然知情。
‘别怕,这是原本该发生的事。’
‘你的母亲封住某段时间…你活下来,她才能彻底安息。’
‘看到也没关系,反正时空不会允许你记得。’
与她相同的姣美容貌所流露的却是极深的悲悯,那女子半仰头看着空气,‘……既然没办法救下所有人,那就全部都死…’
仿佛不可违逆的天意,她缓缓在空气中凝结成形,纤细的手掌扬起…杀戮开始。
‘先生…救我!我怀着您的孩子。’
作为棋子的女人颤抖着揪住他的衣袖,年轻秀美的脸上俱是恐慌,他极是残忍的泯灭对方的希望,甚至算是愉悦。
‘我的孩子?我只有一个孩子,他叫日吉光秀。’
痛吗?绝望吗?现在你能感同身受了,当她死亡的那刻,我的心情。
旋转的空间被她寻到的希望渐渐破开,他坦然站在一点点蔓延的虚无中迎接终局。
‘生如朝露,幻梦一场。’
当她头也不回离去,当那女子回首,他扯掉保护自己许久的灵物,指尖一松,仍由自己连同世界一起崩毁。
那女子说‘我逆天改命,你魂飞魄散。’
…这样也好,既然她的愿望达成,什么都好;新的历史与他无关,那个心心念念陌生女子的少年,不是他。
到最后,他和她一起消失。
浮生若梦,他终究是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