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见证人与医生都看着监狱长。接下来的几分钟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不过到了准时十二点零三分,监狱长离开了沉默的电话机,朝医生点点头。
于是按钮立即被按了下去,结束玛利亚生命的程序开始了。首先,一种叫硫喷妥纳的巴比妥类催眠剂输入了静脉滴注管。然后加入了大剂量的巴夫龙,这是一种用来停止肺功能的肌肉松弛剂。最后,输入了同样剂量的氯化钾,让心脏停止跳动。
伊齐基尔凝神注视着玛利亚,看看她的身体是否有毒药侵入的反应。但他所看到的只是她双目紧闭,几秒钟后,深深地吸入了最后一口气。
十二点零四分,医生检查了所有监视仪,宣布犯人已死亡。
玛利亚贝娜瑞亚克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伊齐基尔低下头,念了一句简短却发自内心的祷词,求上帝保佑她的灵魂,保佑她平安复活。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将至关重要。兄弟会已经豁出去了,一点差错也不能出。他全神贯注地想着这些,没有注意到官方摄影师走进来,记录下在行刑现场的证人们。伊齐基尔突然转身要离开时,一道亮光闪过来,他急忙举起一只手,刚好挡住了差点让他睁不开眼睛的相机闪光灯强光。摄影师连声道歉,他挥挥手表示算了,眨眨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便大步走向出口处。他必须赶快行动,要做的事情很多。
身体不同部位的细胞死亡时间也不同。曾经有过一些报道,有些死亡数小时甚至数日的尸体,它们的头发和指甲仍在生长。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与世隔绝的太平洋岛屿上那些疯狂的士兵一样,这些远离身体中心的细胞并不知道主战场的战斗已经失败,不知道它们也应该投降。相反,它们尽可能继续战斗,直到最后它们不避免地也走向死亡。
监狱太平间
在铺着地砖的地下室太平间里,两名工作人员在等待刚被处死的犯人尸体通过电梯运送过来。较年轻的伦尼布莱格斯不停地在工作服上擦着自己冒汗的手。他已经在这里干了近一个月,但看到死尸还是浑身起鸡皮疙瘩,与死人打交道倒没什么,就是深更半夜也没什么问题。他以前在医院工作时也干过这个。但这里的死人都曾经是些杀人犯或强xx犯,这就不一样了。这让人感到不像真实的生活,倒像是发生在斯蒂芬金写的小说里。
他突然听到上面响起了齿轮的隆隆声。电梯装着货物下来了。
他的上司,卡尔文杰特森一边抽烟,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他说:“来了,伙计。死亡快车。”
“你要是一直抽烟,你自己也会搭上这快车的。”伦尼边说边挥手赶走烟雾,其实他心里宁愿闻万宝路烟味,不愿闻福尔马林和死人味,尽管有人认为它们都是一回事。
“我不在乎死,”卡尔文笑着说,他那张因长年不见天日而显得灰白的脸上笑出了皱纹“死神与我是老朋友了。”
只听到哐啷一声,电梯旁的灯亮了起来,门打开了。
卡尔文朝他挤挤眼睛“今晚我们可真是荣幸,我的小徒弟。因为今晚和我们打交道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四处作案的坏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传道士’。”
“是啊,是很难得。”伦尼说,一边帮着把轮床从电梯里推出来,停在太平间前面部分靠门口的地方。杀人犯总是让他毛发倒坚,这个大杀人犯更使他毛骨悚然。
“你知道她杀了人以后,对受害者做些什么?”卡尔文说,他的香烟粘在下嘴唇上,好像在玩魔术。“她有一支笔尖特别长的钢笔,她用这支笔刺进”
“我不想知道。不要说了,好吗?”
卡尔文笑出声未。“当然可以,伦尼我的伙计。没必要这么紧张。喂,你能不能到隔壁把东西拿过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灯光下给死人净身,你就不会太害怕了。”
“我不害怕。”伦尼否认道,一边走到太平间后面去取毛巾和化学药剂,还有用来装尿布的垃圾筒。
“当然你不害怕,伦尼我的伙计,”他听见卡尔文在他身后安慰地说“当然你不怕。”
伦尼拖来一只小推车,推到贮存柜旁。他忙着拿毛巾,注意到毛巾已不多了,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极细微的风,室内温度有点变化,就像门开了那样。他想这可能是自己的想像吧,便继续取东西,把化学药剂和其它一些东西装进手推车里以后,把车推回到与太平间前面相连的拱道那里。他快推到卡尔文那里时,仔细听着,卡尔文可能会开一些“小玩笑”但破天荒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
“我们需要再领一些毛巾,”伦尼通过拱廊时说道“我去拿”
他见到卡尔文后便立即住了口。他的上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就在他前面,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脸比平常更苍白。他的嘴在动,可却没有声音出来,灭掉的烟头从他的下唇悬挂下来,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即使对于擅长恶作剧的卡尔文杰特森来说,这种表演也是够精彩的,这伙计看起来一副吓掉了魂的样子。
“卡尔文?你在搞什么名堂,卡尔文?”
卡尔文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狡黠地看了伦尼一眼“是你干的,对不对?”卡尔文似乎有些恢复了镇静,但他说话的声音仍然那么害怕,伦尼听得心烦意乱。
“干得很巧妙。该死,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转过身去刚刚一秒钟,伙计。最多两秒钟。”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该死的废话,”伦尼说,他被吓得脑子都不转了。
接着卡尔文朝旁边走了几步,伦尼终于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玛利亚贝娜瑞亚克的尸体不见了。
该死的“传道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