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身后丫头从锦袋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放在矮桌上,瓶身贴着签字,连原料都有注明,原本这样的事避讳外人给药什么的,管用了皆大欢喜,不好的话却说不清了,程瑶思考再三依旧让哥哥想办法找来,这个季节穿得厚实,身上没有擦伤,手是万万免不了。
“姐姐这真是…”顾青竹心里感动,以往听卢玉怜说汴梁不少闺秀们面上一套背后一套,以致生了懒得接触的心思,如今发觉自己没被蛇咬就怕了草绳:“我一定用的。”
程瑶笑的温婉:“切记要让大夫先过目,怕有些药有冲突,觉得哪种适合,让人告诉我声,我再让大哥多找些。”
程瑶她们回去是李氏亲自送的,不免对她多加留意了些,虽说样貌算不上特别出挑,但聘聘婷婷知书达理,能看出接人待物十分妥帖。顾明宏的性子不比他大哥稳重,正需要一房掌的住局的妻子,心里有了谱,盘算着找时候问问自家小儿子的意思,正好人见也见了,中不中意好有个说法。
想到这,李氏忽然眼睛一亮,将客人送走急急向长松苑去。
“魏国公家的嫡孙?”老太君提高了声音,半张着嘴看着李氏,吃惊的问道:“难道是青竹…”
李氏摆手笑道:“青竹那老实孩子,要真开这个窍倒也好了。是媳妇儿突然想起来的,上次明卓的事沈家公子帮了忙,这次青竹受伤偏生他又在,萧老夫人对咱们青竹印象也不错,沈家公子虽眼下没下场科考,居说学问还不错,人也生的俊俏,和咱们家青竹有些般配的。”
魏国公的家世不必多说,沈昙此人从长相到谈吐气度皆没得挑,只一点,前途不甚明朗。如果当初在军里定下,现在也有些眉目,但顾家没这么多顾虑,男子有能力大展拳脚最好,平凡些也没什么关系,况且沈昙怎么着日后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太君稍微思索了下,点头道:“有些道理,可是沈家那孩子我不怎么放心。”
“可有什么不好?”李氏闻言纠起眉头,这还真没听说过其他。
“那倒没有,他在汴梁长待的日子不多。”老太君摇头继续转着手里的佛珠,沉思道:“长公主生辰那日我见过的,一副人中龙凤的相貌,只瞧不大透,不像那么大的孩子,青竹性子纯善恐怕不大适合心思多变的,还是再看看罢。”
其实透露对顾家七姑娘有意的人家也有,俱托了人隐晦提过,顾青竹婚事刚作罢,这会子上门提的在少数,老太君觉得缓缓未尝不是好事,所以答的模棱两可,只说到明年再具体相看,毕竟是孩子们的事儿,他们的心意最主要。
******
府上忙着采办,后院的杂役下仆进进出出忙的脚不离地,庄上的蔬菜整车往地窖里运,萝卜土豆之类的则埋在土里,用的时候挖出来,和刚采下来差不多新鲜。
顾青竹的脚刚能下地,好歹能被扶着走上段儿路,这下可松了口气,她自小独立惯了,洗漱穿衣皆不借他人之手,近来颂安在身边伺候的尽心尽力,好是好,却真不大适应。
“姑娘,这是咱们小厨房置备的食材,您瞧瞧还有什么要添的没?”黄姑姑拿着单子给她递过去,挂着笑脸道:“府上最先分给咱们的,说老太太指明要紧着姑娘挑,鸡鸭鱼虾俱鲜肥的很。”
顾青竹垂眼扫了两遍,种类甚为繁多,大年里各房多聚在一起用膳,小厨房存得多也浪费,于是点了几样不常用的出来,对黄姑姑说:“不必添了,把这些分出来给青荷表姐那边送去些,另外上次父亲屯了不少药材,紫苏、白芷、姜黄能入菜的,也一同送罢。”
近日里顾青荷常来她这小坐,两人话题不多,无非是幼时趣事儿或汴梁城的奇闻,顾青竹较劲脑汁也想不出其他东西,倒是顾青荷有次拿来了绣筐,解了燃眉之急,顾青竹的课业暂停,手正生的慌,干脆也和她一起绣起来。
黄姑姑应下,当即挑了人手去抬东西。
隔日,顾青荷来顾青竹屋里,身后的丫鬟甘菊抱着罐鱼头豆腐汤,上头撒了几撮切碎的韭黄,汤汁乳白,闻着没有丝毫的腥气儿。
“今晨的鲜鱼,我亲手煲的汤,拿来罐给你尝尝。”顾青荷将额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抿嘴儿笑道:“这会儿喝着正好,晚的话得放在炉上煨一会儿才行。”
汤汤水水的顾青竹固然吃够了,但还是让颂平舀了两勺子,豆腐滑嫩,汤水带着些酸口的,和平时厨娘做出来的口味全然不同,于是赞说:“堂姐的厨艺比女红还好。”
顾青荷从筐里拿着针线,忙活起来:“你尝的少罢了,这是平江的做法,里头加了泡菜萝卜,吃的开胃。”
话虽如此,顾青竹愈发觉得这位堂姐的不凡来,女儿家需会的东西样样精通,虽识字学文浅薄些,但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勋贵人家也并非要娶个学问深的媳妇儿。
顾青竹想着想着走了神,颂平喊了两声才把她手上的碗接了,顾青荷装作没看到,穿针引线的将一片叶子绣完,用小剪子断掉线,沉吟片刻开了口:“前两日我无意间听了件事儿,不知该不该告诉妹妹。”
“什么事儿?”顾青竹午睡惯了,这会子犯了困,干脆把腰间的枕垫抽了,直着身子还精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