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停步,见他眼中一丝幽暗的光,刻意掩饰的急切。
史文恭那句看似无意,却又别有用心的话,终究成了一粒沙子,硌在他心里。方才他盛怒,她忍气吞声,这句话似乎被严丝合缝地证实了一次。
潘小园不敢轻易答。小小的一粒沙子,需要她小心拈出来。稍微一个手抖,就是难以平复的伤。
可若是随意敷衍,让那沙子卷进他血肉里,日复一日的,终究会和他融为一体。
武松见她犹豫,眼一垂,藏住失落。
她赶紧拉住他手,温言软语:“以前怕,现在不怕。”
武松知道她的意思,往事就不提了,闷闷一笑。
却又听她马上说:“但以后可能会怕。”
他不解:“为什么?”
“因为……”潘小园用力咬了咬嘴唇,决心不管不顾的试探一句,“因为就算我做错事,你虽然会生气,但是会跟我讲理。我不怕让你一拳揍没命了去。就算你真的不小心手重了,也有梁山的军法替我教训你,给我出气。”
武松觉得好笑,简直是异想天开。插一句:“谁要揍你!”
“那是因为我姓潘。若日后哪天我姓了武,再做错事,再惹你生气,你可以理所当然的揍我……”
“我不会啊,我从来……”
“就算揍死了,梁山上的大哥们也只会拍手叫好,没人给我伸张公道了。”
武松一怔。最后一句话无法反驳。
就说新上山的卢俊义卢员外,夫人给他戴了帽子,还试图落井下石害他。听说他脱险之后,一刀杀了那个贱人。确实是一片叫好之声。
可那女人本来就是私通下人,外加谋杀亲夫未遂,该死的罪过。就算是让官府来判,也是难逃一死。梁山上哪有官府,还不就是自己动手了。
他觉得她遮莫是被这些土匪行径吓着了,半开玩笑安抚一句:“只要你没害我,没对我不住,我为什么会揍你……”
对面的小娘子却脸色一白,好看的杏子眼中,突然现出些冰样的冷漠。
“你威胁我。我现在有点怕你了。”
眼睛里随着就有些晶莹。掉头就跑。
武松几步就追上了,扳住她肩膀:“我不是这个意思……”
“疼!”
他赶紧放手。一边觉得冤枉,一边觉得似乎确实做错了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看到门里面贞姐忽然迎出来,怯怯打量他一眼,冲潘小园说:“六姨,早点做好啦,蜈蚣叔他们也已经过来了,咱们一块吃了上路。”
潘小园调整情绪,拍拍她肩膀,笑道:“又麻烦你啦。”
贞姐看看她,一针见血地发现什么问题:“你怎么哭了?”
潘小园往后一指,若无其事地解释:“跟你武二叔追忆过去的苦日子呢,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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