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缺口还得慢慢填上。虽然武松自己表示不介意,但她良心上不太过得去,最好等再见到他的时候,能完全把缺口补齐,完美抹掉“挪用”的痕迹。
但随着个人财富的积累,慢慢又觉得金子收着不把牢。一个独身女人,随身带着巨额黄金,走到哪不会被盯上。要不是身边有个盗门董蜈蚣做小弟,要不是已经跟风门说好“井水不犯河水”,她觉得自己早就倾家荡产无数次了。
是不是该……到“便钱务”里去开个账户,换点纸钞——那种带她签名的定额支票?
随后又摇摇头,自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且不说使用钱引的多半是积年商户,单一个“背景调查”,就足以把她调查到开封府里去;她一介妇道人家,没有父家夫家背景,谁肯痛痛快快的给她办手续?
再说,也不太信得过时下的纸币。贬值风险不说,就凭这位没事就跑李师师那里写艳词的不靠谱官家,万一哪天政府倒台,她哭都没处哭去。
也许,真该学学“愚昧”的古代人,后院地下挖个洞,直接把黄金埋进去。
……可后院也不是自己的地盘,是租的啊……
干脆下次见到武松的时候,拿他当人肉镖局,都给他存着,总算不会被偷被抢了吧。但这么一想也不成,多半让他花了喝酒了。
其实就算真让他败掉也无妨。到底是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和他一比,拜金守财的兴趣就挪到了第二位。话说回来,要是他在身边,她耽于男色,估计也没这么多闲工夫琢磨赚钱的道道儿。这么看来,好事多磨,是老天爷特意给她机会充实家底儿。
一边胡思乱想,手底下一边忙。今天给李师师配的是刮油餐。李大明星虽然日日小心饮食,但免不得时时接待那位赵大员外,精致酒席是必不可少的,推杯换盏也是躲不过去的。过去她这样放开了吃一顿,事后最少将自己饿上三顿,有时候还有催吐的冲动。潘小园知道了,声色俱厉地恐吓她,催吐会上瘾,还会死掉。
上辈子听到过不少这样的新闻了。
于是好说歹说,劝她大餐之后也照常进食,以免影响身体机能。
潘小园简直太佩服李师师的毅力。小厨房里做的这些没油水没滋味的点心,虽然挖空心思换口味,但换成自己,说不定坚持不了几天,就得回到粉蒸肉、软羊签的怀抱;而那位同样好奇、管她索要食谱的圣女金芝公主,食谱给她送过去,听说只是拿来看看,就给扔在一边,笑嘻嘻的去吃她的油焖春笋了。
想到金芝公主,不免又想到,武松既然已经派去给明教拜山头,金芝公主这边,说不定不日也会派人来联络,到时候自己可得有所准备,点心铺的雅座儿,最好重新让人布置布置。
一边乱七八糟的盘算,一边打开“冰箱”——白矾楼里每日限量供应冰块——小心将乳酪盛进青瓷小碗里,然后开始冲调茶粉。
都知道绿茶刮油,李师师每日喝茶喝得都快吐了,于是决定给她做个“抹茶乳酪杯”,换换口味。
其实后世的“抹茶”,虽然看似东瀛产物,追根溯源,却也师出中国。宋时人喝的茶,通常是将团饼茶用特殊工艺碾碎成“末茶”、加热水后用茶筅或茶匙搅拌,称为“点茶”。所以在白矾楼里,各种上好的“抹茶粉”倒是现成。不过,还是和后世售卖的抹茶粉颇有区别,潘小园不怕烧钱,多次实验,终于将末茶和乳酪混合成功。
但要把抹茶和乳酪“联姻”,还是比较惊世骇俗的发明,潘小园也不确定李师师吃得惯。于是嫩绿色的乳酪调好,又拌入少量上好的玫瑰蜂蜜,杏仁磨碎洒在四周,再点缀上鲜花花瓣。放在天平上过秤,去掉瓷碗重量,刚好二两。
再洗一遍手,数五个新鲜梅子,剖开去核,切三片水蜜桃,两个小小杂粮桂花粗饼,各重三钱,再加上灶上煎的一壶花露果茶,就算她的晚饭。
潘小园对自己的创作也十分满意,手底下颇有艺术细胞地摆了个盘,再装进敞口小食盒里,这就高高兴兴的去送餐了。
送餐女郎不会被当成陪酒女郎,再加上面纱遮挡,一路上畅通无阻。
甚至有人已经知道她是李师师的专职厨娘了,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致地往她手底下的食盒里看。
“嚯,李姑娘今日晚上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