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旁边的人来人往,不像是个设圈套的好地方。于是径直坐在客位,放粗声音,跟她唱个喏。
孟玉楼显然也有些紧张。茶喝了两盏,才低声说:“这位官人,拙夫西门大郎,他……在官场上得罪的人,就是你吧。”
语气做小伏低,内容却如同一阵狂风暴浪,直接扯下潘小园多日的精心伪装。
放冷静,尽量平淡的语气,不置可否:“娘子说笑。”
孟玉楼苦笑:“官人莫要遮掩。奴家在院内阁楼上,不止一次见你在敝宅附近闲逛了。”
潘小园心里又是一沉。她好精明。
为了方便,她的伪装,每一次也并无太大变化。况且,无论面孔怎么伪装,身材总归不变,这也让孟玉楼注意到了。
不过也只有孟玉楼住的阁楼一角,能稍微看到大门口街道的模样。但她总共没来西门庆宅子旁边观察几次,孟玉楼显然是早就有心。
西门庆也不会猜不出是有人针对他。这是派人来试探呢?
想想又不太可能。若是西门庆的试探,何必派他的小妾出马。
况且,这一路走得也是遮遮掩掩,旁边的小厮还不时的左顾右盼,倒像是孟玉楼自己偷着从宅子里跑出来了,见不得光的约人见面了。
西门庆眼下时运不济,宅子里下人遣散了一半,想必内宅便也看得不太严,孟玉楼要想出门,比以前容易得多。
正猜测着,孟玉楼却低声开口了。
“奴家一介女流之辈,官场的事,奴家不懂,也不是奴该插手的。但……拙夫既已损失钱财,什么仇怨,五十万贯,总能两清了罢。奴家恳请官人收手,给我们一条生路!”
恳切说完,款款离座,竟是深深的朝她拜了下去。
潘小园一惊,本能的赶紧还礼。她要对付的是西门庆,孟玉楼跟她无冤无仇。
可终究是一念之差。孟玉楼眼下明显有求于她,如何能客气。
改为伸手将孟玉楼扶起来。淡淡道:“娘子言重了。尊夫不是在官商两场上如鱼得水,眼下我们不过是缺钱,请他周济些个,九牛一毛,堵谁的路了?”
依然是模棱两可。孟玉楼有些看不清,这人究竟是寻仇,还是单纯求财?
她也是个极有主意的,此时语气稍微硬了些:“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拙夫一人就算做了什么不厚道之事,他身后却是一家老小。官人若把事情做得太绝,也……怕会折了福分。”
潘小园被她这么软中带硬的刺一句,免不得微微脸红,随即轻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家老小难道还能饿着?”
孟玉楼咬着下嘴唇不说话。潘小园心中忽然一动。
没看出她和西门庆有什么生死不渝的情谊。今日虽然貌似“求饶”,但到底在求她饶谁呢?
冤各有头,债各有主——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西门庆做下的孽,她孟玉楼不愿意跟着背锅?
大着胆子,试探一句,微微欠身:“再或者,难道尊夫难道要卖了娘子还钱不成?”
一句话中带着调笑,眼神向高衙内看齐,肆无忌惮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似乎在估量,这么一位美貌姨娘,能卖出多少金子。
孟玉楼低了头,却也许是自觉着眼下有求于人、低人一等,也没显出什么坚贞烈妇的那种恼来。
“倘若奴家去官府报案……”
潘小园笑得更欢。孟三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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