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却来了。”
盗门瓢把子鼓上蚤时迁,纵横江湖多少年,唯一一次失手,就是栽在房梁底下这个史文恭手里。当日史文恭造访梁山,时迁偷听他一句密谋,转眼就让史文恭发现踪迹,狼狈逃窜之间,罗盘都给摔坏了,丢在地上找不着。
此事让时迁视为奇耻大辱,之后金盆洗手三个月,专心提升自我,无心业务。
因此再见着史文恭,时迁也只敢埋汰这么一句。更别提跑回梁山报讯说史文恭原来没死——又没人付钱,何必徒费辛劳。
潘小园转转眼珠,轻声接话:“瓢把子大哥,连日不见——跟着我们多久了?”
“没这个闲工夫。”片刻之间,头顶的声音换了个位置。底下七个人齐齐一转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立刻追问:“梁山眼下怎么样了?武松武二哥在何处?还有没有人……”
时迁的声音更加刺耳:“客人若是求谍报、探声息,请屏退闲人,按规矩下单。”
都成了有军衔的朝廷兵马了,还有闲心接单子。潘小园觉得这人一辈子也就是盗贼命了。
而方金芝三个人直接听傻了。听说过梁山上有这么一位神出鬼没的贼王,没想到三人自诩眼力不错,三双眼睛快瞪成六个铜铃了,连一片衣角也看不见。
潘小园心中一动。时迁虽是地煞好汉,算是半独立于梁山之外的。眼下梁山大军整顿待命,他还有工夫出来闲逛——更别提,那石碑上的座次排位,似乎对鸡鸣狗盗之徒颇有歧视,把他排得挺低,瓢把子大哥不一定认同。
轻声笑笑,跟同伴们做个安抚的手势:“我出去跟他单独谈。”
几个人同时站起来:“不成!”
潘小园不以为意,朝大伙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合作过,有经验。”
倒没人质疑她。方金芝一路上已经听周通大吹特吹,潘六娘当年是如何在断金亭用算学狂虐蒋敬,赢得满山尊敬。圣女大为赞叹,之后潘小园就算是再口出狂言,她也不得不信上三分。
披件厚衣裳,出了小客店,只觉冷风割面,树枝被吹得噼啪作响,裙角一下子斜飞起来。
时迁喜欢在险恶之地出没。无声无息地把她引到一座荒山脚下,小路尽头。她心中默念着“盗门规矩不会让客人受伤”,一边手软脚软地往前挪动。
终于,风声微微弱下来。听到不远处几声叽叽咕咕的兽鸣。
“客人想知道梁山眼下是何状况。”
她连忙点头,“嗯,还有武松,他是不是……”
“这是第二单?”
潘小园没脾气,点点头。
“还有么?”
她下决心,低声道:“第三单。守卫金沙滩关卡的几位大哥,要让他们饱饱睡上一夜,可有办法?”
风声回旋,听不到任何回音。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难道时迁已经溜号了?
一动不动等了良久,突然,头顶一阵磔磔怪笑。
“哈哈哈,原来客人今日是来算计梁山的?客人难道不知,我时迁与梁山众兄弟聚义结拜,上应天星,生死一处,你却要我背叛山寨……”
潘小园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热热的汗渗出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