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过回寻常百姓的安稳生活,要不要抓住?
但众目睽睽之下,要想站出来宣布撂挑子,却也不是太容易。
武松叹口气,唤道:“宋清兄弟。”
宋清一怔,“我……?”
宋清本是因着当年宋江杀人犯事,自己也被连累,因此顺水推舟上的山。在山上做的是专管筵宴的清闲差事。梁山军东征西讨时,也没什么机会出力。眼下宋江既没,宋清的处境颇为尴尬。武松也察觉到与他之间的嫌隙,尽可能的不号令他。
武松说道:“令尊已没,你稚子尚幼,宋家的骨血不能就此断了。不如回乡奉祀宗亲香火,也好教宋大哥的在天之灵放心。”
宋清不敢相信,愣了好一阵,才说:“若是如此……求、求之不得……”
武松爽朗一笑,命人筛酒,自己持一碗,向宋清道:“往后等战事了了,我们兄弟去郓城县宋家村看你,你是做东不做东?”
“那……那当然。”
干了一碗酒,跟武松对拜已了,神情如释重负。
武松又笑道:“朝廷的封赏,我会趁着小皇帝还听话,给你多讨些。你……”
宋清寂然笑道:“不必了。留给东京的兄弟们做军费吧。”
众人唏嘘之际,这才信了,原来真的是可以“好聚好散”的。
公孙胜慢慢站起来,手中拂尘轻摇:“贫道……也需要静心清修提升一阵子,以后便到城内延庆观来寻我吧。”
延庆观就在东京内城,离此处没两步路。大伙笑道:“道长住哪儿倒是都没区别。”
朱仝、柴进互相看一眼,同时站起来。
两人都是被李逵坑惨过的,心理阴影至今未消。柴进向众人优雅拱手,说道:“沧州横海郡有我亲戚宗族,在下实在挂念不下,乞返乡里……”
一面说着,一面叫人再斟一碗,却是给了潘小园:“山寨钱粮事务,六娘弟妹尽可胜得,我也便无牵挂。”
老好人柴进在梁山上为人低调,从不争功,更有不少人曾受过他的接济恩惠。大家听他如此说,都无二话。
潘小园看着自己这位老上级,几年下来,脸上已是微现沧桑,不禁有些心疼。拿出孙二娘的豪气,跟他一口闷了。众人轰然叫好。
林冲笑问道:“那么日后若还有江湖豪杰犯下弥天大罪,依然可以去投奔沧州小旋风柴进么?”
众人哄然大笑。柴进笑道:“当然可以。若有好汉赏光前来,我好酒好肉相待,依旧荐他到梁山军中来效力。我在乡里还练得有五七百民兵,若有金兵来犯,不敢大夸海口,但横海郡十里八乡,定然教他们入内不得。”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柴大官人威武!正该如此!”
朱仝也趁机说:“兄弟也想回济州郓城县看看父老乡亲,正好和宋清兄弟路上做个伴。”
卢俊义一直在旁边听着,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下决心站起来,说道:“武松兄弟……”
武松叫人筛酒,“什么都别说了。能跟卢员外在幽州同生共死一次,便不枉大家相识一场。”
都知道卢俊义心灰意冷退隐江湖,即便是面对岳飞时,也不以大师兄自居,只让人们称他“员外”。眼下好不容易能重新领一份清静,此时告辞,也情有可原。
有几个人当即便又看向燕青。谁知燕青面色尴尬,小声说:“小乙……还不能走。”
再刨根问底,就忸怩不说了,低下头,掰着手指头,不知在数什么。大伙也只好不问。
这头一开,便陆陆续续有二三十人请辞而去。潘小园在一旁微微变色,只怕武松这次玩得脱了,若大家真的就此散伙,岂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