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有人暗中做手脚,让新法对明教不利——再就是国子太学正赵明诚、尚书右丞李纲、开封士曹赵鼎、太常簿张浚等等;有些名字她依稀耳熟,几乎可以肯定是平行历史中的南宋中兴之臣;还有些管弹劾进谏的御史台诸官、管修法立法的修敕局诸官,人数太多,也就没有一一向她介绍姓名。
这些人老少不一,口音各异,对她和方金芝两个女流之辈出现在会议现场,有的只是稍稍表示惊讶,有的却立刻有拂袖而走的架势。
奈何门口守着梁山的亲兵,手拂刀鞘,目不斜视:“官人们请入座。”
大伙只能愁眉苦脸的回来。“共商国是”还得被人拿刀指着,屈辱到家了。
本来潘小园还想把岳飞请来,但一则他此时负责东京外城一隅的防务,分不开身;二则朝廷上重文轻武的风气还很严重,他一个没什么资历的小武将强行参与,不免被人排挤轻视。
刚要开始,偏门又开,两个亲兵一前一后,抬进来一个舒适躺椅,上面坐着个白胡子飘飘的古稀老人,双脚在踏板上微微的抖,显然是因为行动不便,才让人抬进来的。
有一半人都不太认识他。只有李纲站起来,刚要介绍,那白胡子老头却一脸倔样,喊道:“不用你说!我是现在的开封府尹!你们几个‘约法’,我非得来听听不可!不能让你们这些黄毛小子乱来!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听着!”
犀利的目光将房间里几位土匪头子扫一眼,又是一句扎心,“不用猜我的立场!我不管皇帝是谁!谁能保得国家不为外敌所欺,我就支持谁!你们谁要是勾心斗角互相使绊子,我也看得出来!”
潘小园一听这老头的声音,顿觉有些耳熟,不由得微微凝眉。
那老头却也看见她了,也听见她方才温言笑语的跟大伙寒暄,眉毛一竖,眼中精光一闪。
“这个小妮子!当初闯台狱的是不是你!”
他怎知道!她心口一个大跳,本能否认:“不是,奴家、我……”
“我宗泽可还没糊涂呢!喂,我问你,你既不愿滥杀,当初怎的不把老朽也顺便救出来呢!咹?”
话音虽然微弱,却是中气十足,凛然生威。潘小园不由自主一哆嗦,再看一看那白胡子,简直难以置信。
“你……老人家……是……我……奴家、有眼不识……”
在台狱大牢里孤单无助,喃喃背诵经典来派遣无聊的那位老夫子……
就是在平行历史中力主抗金、收编义军、大力支持岳飞北伐、最后壮志未酬,大呼三声“过河”而亡的老臣宗泽?——可不是么,如此耿直倔强,年轻时一定跟武松有一拼,是他没跑儿了。
岂止是没糊涂,脑子竟不是一般的好使,把她的声音记了那么久——居然还记恨上她了?
吴用连忙凑过来介绍:“这位是宗汝霖公,是多位朝中官员提到,台狱里监押着忠臣,于是武松兄弟出面,把人给放出来。恰逢故开封府尹因着咱们“兵谏”之事,惊惧过甚,疾病突发,不能再胜任官位,于是请宗老李代桃僵,暂时……”
宗泽冷着脸听着,突然爆发一句:“去你个李代桃僵!不能说取而代之么!”
从牢里放出来之后,宗泽可谓是一扫颓废,意气风发。他的资历年纪摆在这儿,吴用不得不遵,赔笑道:“是,是,取而代之……总之眼下东京城的防务调动,宗老也都不计前嫌,一一过问,鞠躬尽瘁,死而后……”
宗泽怒了:“咒我呢?我这两天是呕心沥血,生不如死!”
“是,是,呕心沥血……所以今日修法,军队兵权方面的事务,咱们还得倚重宗老的意见,一定要不耻下问……”
咣当一声,宗泽一脚把躺椅上的踏板踢下来了:“你读没读过书?‘不耻下问’是这么用的吗?!”
吴用没脾气,苦着一张脸,草草结束了一番介绍:“见过宗相公。”
而潘小园在一旁心花怒放,偷眼看看其他朝廷官员,也一个个喜形于色。终于有人肯不管不顾,一次次的削吴用的面子了。对宗泽老先生的好感度一路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