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言微笑颔首:“记得,我共见过世兄两回,第一次是祖父六十大寿时,第二次便在两年前陕甘边界。”
韩世朗皱眉思索,轻拍脑门:“过了若干年,不曾想弟妹倒是记性好,你那时理应在稚龄。我与敞之兄首次会面便在秦府,一恍眼,七年过去了。”
知言回答:“是,我当时才五岁。”
孟焕之在旁静静听着挚友与小娘子对话,嘴角微噙笑,因连日熬夜,面色清减,眼眸愈发深遂,因出声说:“安臣,索性要多住几日,不如改天细聊,今日你也早些歇息。”
韩世朗翻身站起来,轻拍孟焕之肩膀:“修远言之有理,我真有一两样事要与你细细说来。”他又与知言告别,才翩然离去。
灯光下,孟焕之瞧着知言盯着屋外若有所思,唤她走近,拉起知言的手,孝服下皓腕生生瘦了一圈,佩戴着祖母所赠的白玉手镯上下晃荡,他只轻叹:“辛苦了”
知言摇头道:“不辛苦,夫君也同样守着。”
孟焕之微点头,让知言回到灵右,屋中只听得烛火轻微劈啪声。两人陪伴孟老太太的灵柩在孟府的最后时辰,明晨起灵抬棺出门,孟府中再无老人踪影。
☆、第95章喁喁细语
孟老太太出殡之日,御赐殡仪,礼部官员亲送,太子特使韩世朗,并首辅家儿孙,赫赫扬扬好大排场。沧州城达贵齐聚,面容悲切,好像都刚死了亲娘,痛心疾首生怕别人看不见。
要知言说,孟仲白也好,孟杨氏也好,生前坎坷,清苦一生,死后极尽哀荣,更像是天大的笑话,嘲讽世态炎凉、君恩寡薄。
送完孟老太太最后一程,回府后又是一番劳动,孟府下人数日间连轴转,早累得人仰马乏,只想找个枕头倒下。
知言都快记不得床长什么样,依是强打起精神,盯着下人安置妥当内务。又秦府诸人欲动身回燕京,知言想多挤出的时间和父兄相处,见天巴着秦昭等不放。
秦昭体恤妹妹来回奔波辛苦,借着一观的新房的理由,过来陪知言说笑,又怕她感伤离愁,为哄得开心笑说:“九妹,你不在的这两个月,燕京城中有一桩趣事,不妨猜猜看。”
知言用手指扒着上眼皮,睁着迷瞪的眼睛,声音如蚊蚁:“何事,西市又来耍杂戏的人?还是西域来的商贩带了新奇?”
秦昭黑着脸,狠刮知言鼻头:“西市你都去过,我竟不知。”
知言吐了吐舌头,坏了,昔年趁秦昭不在京,自己求动秦晖,两人甩开小厮、随从等,偷着瞧了一眼燕京另一处繁华地。迷糊间忘了这茬,说漏嘴,诞着脸皮撒娇:“四哥以前不也知道,再者我也只去过一回,在远处望了一眼,便回来了。”
秦昭笑着冷哼:“幸亏把你一早嫁出去,若在家,撺掇着六弟,尚不知捅出何等弥天大祸,小心妹夫知道。”
知言支着下巴,轻哼哼:“你妹夫若知道,也是四哥告诉他的。对了,到底是什么趣事。”
秦昭笑容诡异,语气中不掩兴灾乐祸:“燕京俊杰杜六郎,刚死了新婚妻子,他成婚也不足三个月。”只要和杜六郎有关,秦昭也变得不厚道。
知言惊讶,杜六郎这都死第二个妻子,虽说第一个是没过门的未婚妻,克妻的名头他背定了。知言也高兴,凑近一本正经说:“正是,可为燕京第一趣事。”
秦昭不再做少年老成笑出声,知言俯在桌上也笑着,不知不觉眼皮睁不开,四周声音全都飘忽,沉沉睡去。
秦昭细看妹妹疲惫不堪如软泥般瘫伏在桌上,眼眶湿润,唤过婆子们,让她们合力抬着知言上床,瞧着安置好了才出来,直奔外院书房孟焕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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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焕之也是强打起精神应酬各色人等,打着关心孟家人旗号守在府里的人不少,其真心与用意不言而喻。他自嘲道,幸是自己见过不少人情冷暖,想透其中关节,若还在少年时,有此境遇,非要气得吐血不可。
孟焕之耐着性子,客气中带着疏离,依次劝走来访的客人,回到书房,秦昭已候了多时。孟焕之料定舅兄的来意,也不用客套,直言问:“舅兄可是从知言处回来,她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