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梨花带雨,玉珺脚也未停。西坪巷并不远,不过片刻她就走到了,进到医馆里,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里面坐着好多病患,都带了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尔后却是更浓重的悲凉。
“三儿,你说你去找大夫,你怎么带回来这么个年轻的姑娘!”有位年长的老人低声呵斥着,还有男人低声咒骂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官府也不管咱们了!你去了这么久,就找了个女人回来?你找个女人回来能干嘛?女人能看病!?”
三儿不理会他们,一路将玉珺领到她娘的榻前,低声道:“娘,娘,我把玉姐姐带回来了。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你娘她死了,”方才那男人两三步窜到她跟前,骂道:“你一去大半天,她等不住,死了!你瞧瞧,你娘还有气没有!”
“大伯你胡说,我娘怎么能死了呢!”三儿心下一沉,伸手去摸自家娘的鼻息,登时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再摸摸娘的四肢,已经是冰凉如水,没了温暖。她愣在一旁,尔后一天惊呼,放声痛哭。
悲伤如瘟疫一般传染,整个医馆的哭声也此起彼伏,止也止不住。
玉珺上前依样探了探她的鼻息,心里默默叹了句,来晚一步。她默默摇了摇头,正要走,眼睛却落在三儿娘的鼻尖处。她心头一阵,赶忙冲上前去握住她的脉搏,一股欣喜从心头泛起。一旁的三儿还在埋头痛哭,她狠狠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喝到:“别哭了,你娘还活着!没死!”
“什么?我娘还活着?”三儿止住哭泣,玉珺重重点了点头,招呼在一旁的李善周道:“麻烦大公子来搭把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中掏出针盒来,在危急之下,娘曾经教会她的所有技巧都浮现脑中,她一针针精准落下,直到最后一针拔出,榻上的妇人猛然抽搐了一番,呕出一口鲜血,尔后是低低的一声呻=吟。
方才认定她已经死去的众人一时间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涌到她的榻边,有脑子大的伸手去摸她,尔后带了欣喜道:”活了,真的活了!”
“人死怎么能复生呢!”几个人叽叽喳喳绕着玉珺,三儿一开始以为自己娘死定了,绝处遇到玉珺,情绪由悲转喜,片刻后又由喜转悲,此刻又从悲转喜,心情跌宕起伏,犹如梦中,直到她娘嘴里浅浅地溢出一句“三儿”,她哇一声又哭了,跪在地上重重地给玉珺磕了个头道:“姐姐,你真是观世音菩萨!”
“我不是……”玉珺解释道:“方才你娘是假死,一般人感觉不到她的鼻息她的脉搏。要不是她鼻尖有一根细小的鸡毛在翻动,我也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三儿赶忙看她娘,擦了泪道:“今天街上有卖鸡的,娘被抬回来时满脸都是鸡毛,我还咒骂那卖鸡的,没想到,竟然是一根鸡毛救了我娘!”
“这是你娘做多了善事,命不该绝。”玉珺笑道。
“我知道她!”人群里不知是谁又嚷了一句:“她就是街头夏家丫头的那个朋友,夏家的儿子得了羊角风,也是她治好的!”
“你是说夏锦良么?”人群里一字一句叽叽喳喳,几乎全部围在了玉珺旁边,倒是将李善周挤到了角落里。
“对,就是这位玉小姐救的夏家哥哥!”三儿重重点头后,众人如疯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语。
“小姐,你帮我看看我的手吧!”
“我儿子脚扭伤了!”
“我娘头被人撞伤了!”
“我家牛难产了!”
“……”
“我还没治好夏大哥……”玉珺还要开口解释,左右胳膊已经被人拉住,被挤到墙角的李善周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她身边,将那些人一一隔开,淡淡道:“玉姑娘已经累了一天了,需要回去休息。你们再等片刻,官府自然会再派大夫来。”
“玉姐姐,我们已经去过官府几回了。官府的人说,县太爷很忙,没时间见我们!眼下只怕没有多余的大夫能来帮忙了……”三儿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玉珺一瞬间想到重生以来,她对自己莫大的帮助。还有这一屋子的老弱病残……心一软,她点点头道;“我留下来。”
转头后,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善周,言语里带了一丝祈求:“大公子……”
“我陪你!”他几乎二话不说就答应,玉珺愣了一愣,解释道:“我是想拜托公子回去告诉我舅舅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