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面向窗外的男子终于搁下手中的杯子。
江南最细腻的白瓷杯尚不能及他手中皮肤万一。他转过头来,周围不经意瞥见之人都呼吸微窒,有一瞬间的不能言语。
因而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茶博士周围的这一小个角落先行安静下来,而后安静便辐射了整个酒楼的一层,唯有二楼的丝竹管弦之声还悠悠飘下,仿佛做背景唱和之音。
萧见深说:“大家说帝后琴瑟和鸣,又说武定帝另有红衣爱宠同进同出……这些都是寻常,话本中早就写到不爱写了。就没有人想过,也许这红衣爱宠就是皇后,皇后亦是男儿,孙氏女其实乃孙氏子,不过因豪族秘闻,所以假充女儿养大?而那武定帝还是皇太子之时,于一众娇娥中认出了这个假巾帼,方才一笔点中,将其纳入宫中千怜百爱,不肯放手?”
“!”孙若璧一耳朵听见,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围其余人等也是一惊而起:我去!这是什么样的展开?
齐刷刷看向萧见深的目光已如夜间明烛,天上惑星那样闪闪发光,无声的催促着萧见深继续。孙若璧也和众人一样看向萧见深,当下就为萧见深高峻孤雅之面容怔住。
但她很快回了神。她此时已有粗浅功力在身,上下一扫,只见这人披金饰玉——身上的衣服乃千金难求的织金缎,头上饰的头冠、腰间佩的玉佩,全为古玉,纽扣处也不消多说,俱为金珠珍宝。再看对方腰不悬兵刃,手中无有痕迹,坐姿虽正,看上去也像只是仪态好而没有那种习武之人落地生根的感觉,再忆起自己在京师中并未见过如此风流之人,便断定对方应当是一闲散的诗礼传家的继承人或者当家人。
如此丰仪……简直叫人目眩神迷。孙若璧有些恍惚地想,但这样的恍惚只不过一瞬,她复又遗憾:唉,奈何不识武艺,不知男儿大丈夫,当谈笑纵马,一怒拔剑?
周围人少顷安静,茶博士代表众人谦卑询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萧见深淡淡说,“只是相较于这些说老了的宫闱秘闻爱恨情仇,岂非皇帝敢为人先,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一男后,开千古之先河更有趣一点?”
众人肃然起敬!果非常人!
萧见深又道:“但如此依旧落于俗套,需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恩爱之事古难全,纵武定帝愿拱手江山讨他欢,他心道自己是堂堂男儿须得建功立业,方不负了这一世英豪,于是也效仿那嫦娥飞天而去,从此日日思君不见君。”顿了顿,叹道,“争教两处销魂?”
众人一作联想,也不由幽然而叹:“哎……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若由此之先河之举,再想先帝龙驭宾天之事,可知先帝为何忽然离世无疾而终……”
“被气死的!”大家恍然大悟!唯一成年的儿子想要立男后,这乃是国祚动摇之举,能不气死吗,搁我身上我也气死啊!
“再想那武定帝哪怕好色成疾,也不可能藏于深宫不露一面;而反推那武定帝为这男后花了如斯心思,结果依旧两地分离不能长久,有道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武定帝骤然受到这般大的打击,岂非缠绵病榻不能起身?”萧见深又道。
众人细思恐极!
茶博士结巴问:“先生之意难道是……”
“不错,不想这绵延数百年的国朝今日受此大难,恐非幸事,只怕这百里烽烟,不日将起……”萧见深说道这里也微微一叹,目光似不经意般朝明月楼二楼上边扫了一眼。
众人跟着神思不属、心惊肉跳,甚至有一面目普通之人不知怎么地就自二楼砸了下来,还正正好砸在孙若璧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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