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二奶奶一向是个面酸心苦的货,口里尖快,心里歹毒,没事别往她跟前凑,不然准有倒霉事。
兴儿听得二奶奶说有赏,这才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不求有您老人家的赏,但求不责罚我就谢天谢地了。便乍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抬眼能瞄见二奶□□上插着的赤金挂珠钗了,才停了下来,复又匍匐在地。
夏叶对这一群奴才坚定的奴性毫无办法,只好任由他这么跪着回话。
“说说吧,怎么回事?”夏叶高高坐在上座,一边抚着手上的碧玉戒指,一边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发问。
兴儿微微抬头,说:“就前一日,奴才出门帮二爷跑腿,那边那一位派了鲍二和他家的来拉我,说是备下的好酒菜叫我去吃哩,又说二爷一会儿也要过去,故而叫我先过去候着。奴才心里就琢磨上了,二爷这些时日可是在府里不挪窝地忙着呢,哪有空上他们那里去喝酒去啊。我就扯了个谎说不去了吧,谁知道那鲍二当厨炮的,一身蛮力,硬是把我拉去了。”
夏叶听了扭头问平儿,说:“这个鲍二两口子什么来历,竟然敢在我们荣国府门口堵人。”
平儿回说:“听着名字怪生的,兴许是那边府里伺候的下人,不惯往咱们这边来的。”
夏叶和平儿一齐看着兴儿,兴儿忙说:“是是是,是东府那边的下人,珍大爷说他们两口子会来事,男的会下厨,女的能伺候那谁,就是尤大奶奶的妹子,就索性拨去给那边使唤了。”
夏叶笑着对平儿说:“这可真是贴心的大哥哥呀。弟弟娶个二房,叫蓉哥儿帮着牵线,自己硬做保人还不说,连里里外外伺候的下人都是大哥哥赏的,知道的,只说是大哥哥仁义,为弟弟考虑得周全,不知道的,没准儿还在底下犯嘀咕往歪处想呢,说不定就有兄弟争一妾,弟弟养着的原是哥哥的外室的说法!”说话间,夏叶的声音转厉,将手里的茶盅往旁边的几案上重重一放,说:“二爷的头上都绿透了!都是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带坏的!”
兴儿吓得往地上“咚咚咚”地磕头,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平儿也在旁边赔笑,说:“二奶奶息怒。”
屋里内外几十个下仆看着,无一人敢发出一点声响,落针可闻。
夏叶又将茶碗端起,慢条斯理饮了一口,才向着兴儿说:“你接着说。”
兴儿只得战战兢兢地往下说:“奴才被那鲍二拉进去,那个谁,尤大奶奶的妹子就对着我哭,说二爷有段日子没来了,她如何着急,如何思念,又说有个巧宗儿,只要我设法引了二爷去,她就给我五两银子,而且,她还说……”兴儿顿住不说了。
夏叶一拧眉,平儿便知意,催促着问:“还说了什么,你倒是往下说啊,半中间停住算什么意思?”
兴儿又磕了个头,说:“那尤大奶奶的妹子说的话实在是太眼里没人了,奴才可不敢跟着她混说。”
夏叶这下子不要平儿掠阵了,直接厉言喝问:“她说了什么,你快说!别磨磨蹭蹭听得人心烦,你只要照实话说,那些话原是她说的,不与你相干,我不光不罚你,还要赏你呢。”
兴儿被逼问不过,只好说:“她说,二奶奶您身子不好,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二爷会扶她坐上您现在这位置,要是我现在不听她的话,将来落到她手里,可有的是苦头吃。”兴儿说完这话,抬眼一看二奶奶铁青的脸色,心里庆幸,幸好没照着她搬嘴说这话是二爷说与她听得,不然,二奶奶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光火了。
这话早在夏叶的盘算之中,可是,这会儿从兴儿口中说出来,依旧是震耳发聩般的效果,周围听话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如履薄冰般的架势,且看二奶奶如何发作。
夏叶冷笑了数声,道:“呵呵,我这人脾气最古怪,越是别人想要我死,我就越是要长命百岁地活着。还有呢,兴儿,你接着说。”
兴儿说:“奴才哪里敢接她的银子?可是,她非要给,奴才实在不能脱身,就只要接了银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的,这不,赶紧地就来告诉奶奶知道,得提防着那边搞坏。”说着,兴儿从袖口里摸出崭新的五两纹银,双手举高奉在头顶,以示自己所言并无虚假。
夏叶看了一眼,说:“好个兴儿!这一次算你小子忠心,既然如此,接过那五两脏银子来,另外赏赐他十两银子。大伙儿都在这里,就看着我二奶奶赏罚分明。今儿我这话说在这里,有道是‘防什么都防不了家贼’,还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是最厌着手下的人吃里扒外,因为得了外人一点点钱财好处或是受了些个威吓就反水主子。今儿,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就把规矩说一遍,凡有不敬主子,或吃里扒外,或背着我挑唆二爷去那歪不着调的地方的,一概打死不论,连同在府里做工的老子娘也要受牵连,或卖或发配到边远庄子上去干最粗笨的活儿。听清楚了吗?但是,像兴儿这里对主子心里有畏惧,不论外人如何挑唆也不去为非作歹的,我绝不亏待!”
众下仆都唯唯听命,又赞二奶奶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