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掀起眼皮,沉声道:“进来!”
门发出“吱呀”声,一道凉风吹了进来,索额图目不斜视,对于满室的黑暗也不在意,接过身边小厮的灯笼,走到书桌旁,将灯笼插在一旁。
索尼道:“点蜡烛吧!”
索额图:“是!”
说完,从灯笼中拿起蜡烛,找到了烛架,慢慢地点亮,“阿玛,自从太皇太后探病后,你就一直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朝堂发生什么紧要的事情。”
作为索尼看重的儿子,索额图当然知道自家阿玛一直对朝中的争斗装聋作哑,难不成因为这,被太皇太后训斥了。
索尼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索额图,我问你,你觉得太皇太后现在最关心什么?”
索额图已经将灯烛全部点亮,书房盈满了浅黄色的光,他将灯笼吹灭,放到一旁,对于索尼的提问,他沉思了片刻,“大清的稳定?”
“不对!”索尼笑着摇了摇头,“太皇太后现在最关心的是,皇上安稳地长大,顺利亲政。”
索额图恍然大悟:“所以她来求您了?”
不过他不觉得阿玛愿意这样干。
“嗯!”索尼靠在椅子上重新闭目养神。
索额图:“那阿玛愿意干吗?”
索尼睁开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不知是烛光的反射,还是水光的映射:“索额图,咱们赫舍里要出一个皇后了。”
索额图闻言呼吸一窒,“阿玛说的是真的?”
他心下将府中各院的女孩数了数,询问道:“是婉玥吗?”
只有她的年岁和新皇对得上,而且自小在母亲身边抚养,德容言行都能拿得出手。
索额图缓缓点头。
索尼起身,走到索额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大清、为了赫舍里一族,老夫不得不做啊!”
索额图连忙点头,“听阿玛的,儿子一定尽心尽力。”
他索额图也会成为皇亲国戚。
……
太皇太后前往索尼府中探病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等到第二天早朝,满朝文武看到索尼重新出现了朝堂,以为太皇太后为了平衡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三人的争吵,才请这位老大人出山。
要知道,在索尼养病期间,鳌拜、遏必隆和苏克萨哈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每天好似打仗一般,好几次眼瞅着鳌拜就要动手了,如果不是周围人劝着,恐怕拳头就落到苏克萨哈身上了。
这次索尼上朝,大家发现一个现象,就是索尼的身体变差了,时不时昏倒,将大家吓一跳,但是骨头硬了,不再是以前坐山观虎斗的态度,装糊涂,开始制衡鳌拜、遏必隆等人。
当然,他和苏克萨哈的关系还是不好,只是不允许鳌拜和遏必隆揽权擅政。
对于索尼的变化,朝中众人推算,估计是太皇太后亲自上门的缘故。
而且新帝也变得活泼了不少,学会拉偏架了。
索尼如果和鳌拜等人吵起来,如果有理,康熙就站在“道理”这方,如果没理,索尼就“一斥”,“二怒”,“三昏倒”,一般前招能降服大部分人,最后的大杀招“昏倒”不经常用,能逼的索尼用上这招的,目前苏克萨哈一次,遏必隆一次,鳌拜两次。
一旦索尼倒地,康熙就配合接过指挥棒,开始高声怒斥对方,谴责对方胡闹。
有理的话,那就讲道理,让你无话可言,只能认错。
无“理”的话,那就如佟安宁所说,站在道德高地谴责对方,指责他们欺负老人,人家都昏了,还得理不饶人。
虽然四辅臣都是五六十的年龄,谁让索尼又病又若,年龄又长,看着和其他三人有点差辈。
这不,今日早朝上,大家又吵了起来,主要是因为满洲八旗之间的争斗。
四大辅臣中的索尼出身正黄旗,排名第二的苏克萨哈出身正白旗,剩下的遏必隆、鳌拜全部来出身镶黄旗。
四大辅臣全部出身上三旗,可即使这样,上三旗之间也时有摩擦。
尤其鳌拜对苏克萨哈宿怨颇深,确切来说,是和苏克萨哈后面的正白旗有仇,顺治帝时期,多尔衮统领的正白旗对鳌拜和镶黄旗多有打压,差点将鳌拜弄死,所以这个仇压根不能平复。
今日之事就是两个镶黄旗的佐领带着人抢了正白旗的圈地,发生了较大的冲突,结果死了三个佐领,不巧的是,三个佐领都是镶黄旗的,其中有一个来支援的佐领也赔了进去。
鳌拜一早被这事气的半死,上朝的路上大骂了死去的三个佐领一路。
如果抢东西抢赢了,他还能赞赏勇猛,最后找麻烦不成,连命都丢了,还被正黄旗的人浑水摸鱼抢走了一块地,他当然气不过。
呸!正黄旗的人和索尼那只老狐狸一个样,都会使阴招,一开始只是正白旗、镶黄旗之间的争斗,他一个无关的正黄旗冲出来找事情,最后还趁乱抢了自己的地盘,这次自己一定要让索尼好看。
这件事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都不怎么站理,朝堂就炒成一锅粥,上三旗的满臣差点打起来,其他人在里面拉偏架。
和以往不同,这次鳌拜放弃苏克萨哈,对索尼紧追不舍,将他喷的满脸口水。
不为什么,因为他们正黄旗抢了鳌拜镶黄旗的地,平日只有他鳌拜圈别人的地,还没有人敢虎口夺食。
康熙端坐在宝座上,俯视下方,神情淡定。
忽然,就看到鳌拜走到中间,向康熙拱手行礼,声音振聋,太和殿都有回声了,“还请皇上为奴才做主,请索大人归还镶黄旗的地。至于先前犯事的两名佐领,也已经在骚乱中死亡,我就不与苏克萨哈大人计较。”
“你无耻!”苏克萨哈抬手怒指他。
此人还有脸向自己讨公道,明明是他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