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谢九渊料想的一样,江载道开口就是质问:“光凭温大人一人证词,大人就断定是冯伟象勾结倭寇,分明是证据不足,有构陷之嫌,此其一;文相位高权重,虽然学生理解大人所做抉择,但大人确实是畏查权臣,此其二。在学生看来,大人此番查案,不够光明磊落,行事偏于诡道,不是直臣所为。”
“所以?”谢九渊既不反驳,也不解释。
江载道咬了咬牙,再问:“学生想知道,大人为何为官?为何一定要斩冯伟象?”
这问题简单,谢九渊答道:“我为官为民,斩冯伟象为君。”
江载道再问:“是为君,还是与文相争权?”
谢九渊不答反问:“有何不同?”
江载道一愣,答道:“前者可算问心无愧,后者却是为谋私利。”
谢九渊笑了,“问心无愧?想问心无愧,进什么官场?不如回家做教书先生。”
江载道大皱眉头,似是感觉道不同不相为谋,拱了拱手,走了。
谢九渊摇摇头,为自己倒了杯茶,却愣了许久都没有喝。
数年前,鱼城的堤坝边,旺财劝他不要如此冲动,他记得自己当时对旺财说,“我出仕为民,若是因为救灾掉了乌纱帽,至少问心无愧!”
言犹在耳。
时移势迁。
一路山高水远,回程比来时感觉漫长了数倍,终于进了京,大家分道扬镳。
宫城门口,宿卫队长带着宿卫们向谢九渊辞别,他们要找宿卫统领报道,禀报一路事宜,谢九渊拱手道了珍重。
宿卫们一路讨论着晚上去哪里喝酒,他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宿卫营已经不是以前的宿卫营,海统领也已经不是过去好说话的海统领,地狱般的训练正等待着他们。
而谢九渊将旺财留在宫外,带着小宝公公进了宫城,被闻讯赶来的三宝公公一路迎着,体贴周到地让他沐浴更衣还用了膳,才把他领进了御书房。
谢九渊进了御书房,拜见之后,便恭敬地回禀了江南科举贿案的种种事宜,连梅子期自己抄下的信件都呈给了启元帝,却一直看着眼前的地面,没有抬过头。
顾缜没有想到谢九渊竟然学得这么快。
但为什么他一直不看自己?
“怎么?”顾缜手指紧紧抓着桌沿,满心苦涩,说话语气却轻松得很,“后悔了?”
谢九渊一愣,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启元帝,扫过启元帝没来得及松开的手指,略一皱眉,才解释道:“臣是怕,御前失仪。”
“失什么仪?”还敢狡辩!
谢九渊凝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顾缜一愣,轻笑起来。
这狂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启元帝从桌后绕出来,脚步停在谢九渊身边,命道:“走,陪朕去做个劳役。”
“劳役?”谢九渊不解。
启元帝抬脚就走,谢九渊跟在他身后,听启元帝轻快地说,“咱们去扫建好的琉璃塔。”